某某A

616虫盾铁,anad盾杜铁,ALL铁不逆。

【吞雪】【赤】

不知道这个CP有人粗么……QAQ……【老CP了,现在大家不从剑踪入坑,这对CP也安利的少了】【略伤心】


六点半起床,十五分钟的洗漱,十五分钟吃早点,三十分钟的散步,顺便下背诵英语单词。

七点半,司机准时来接,七点四十五到学校,交作业。

八点开始上课,十二点午休,吃饭之余还是可以写写作业。

一点再上课,四点半放学,五点回家,六点吃饭,作业一定要在九点之前写完,因为九点之后袭灭老师会再额外上课。

十点半开始洗漱,十一点要准时上床睡觉。

这种生活是从吞佛七岁的时候开始的。枯燥无味,不像孤儿院的生活那样,悠哉清闲。

吞佛六岁到七岁的时候是在孤儿院度过的,孤儿院有些破旧,但是能撑起一个小小天空,让他有个安稳睡觉的地方。

闲暇之时,吞佛是会去回忆六岁之前发生的事情,然后他惊奇的发现自己没有六岁前的记忆,若是硬是回忆,脑海里只有一片赤色。

头很疼,很不舒服,吞佛只能放弃。

曾经有位老者,也许是医生吧,听说了吞佛的病情之后,对他说:“你这是心病,有些事情你不愿想起。”

年幼的吞佛皱着眉头,冷冰冰的道了一声:“没有。”

没有什么事情是他不能面对的,这是吞佛认为的。

老者笑着,伸出手,想摸摸吞佛的头,却被吞佛避开了。

老者叹气,摇头,离开。

第二天,一个黑衣的男子下车,神态甚是高傲,他对吞佛说:“银鍠家要领养你。”

吞佛那时不知道所谓“银鍠”家对他意味着什么,他也没有选择权。

有人领养他,肯付一大笔钱,对孤儿院来说,这是好事。

于是吞佛就被这个男子领养走了。

上车之后,男子道:“我叫袭灭天来,是你老师。”

吞佛愣了下,有点小小的失望,其实暗地里,吞佛希望这个人是他的亲人,哪怕是八竿子打不着关系的远亲也好。

因为,犹如无根浮萍的感觉很糟糕。

华丽的轿车带他七绕八转,最后来到一个种满玫瑰的别墅,袭灭天来带他见了一个女子。

一个很漂亮的女子,但这个女子不是公主,是女王。

女子看他的眼神很复杂,说不来是什么感情,看得吞佛有些害怕。

看了他很久,女子叹了一口气,道:“你以后喊我九祸阿姨。”

点头。

九祸对袭灭天来接着道:“以后他就和赦生,螣邪郎一起读书。”

吞佛听了之后,想,赦生和螣邪郎一定是这个家族的大少爷,自己算是陪读的吧。

不能怪吞佛有这个想法,要知道孤儿院里的孤儿很多,有时候老师管不过来就大家排排坐,一起看电视。

那个时间段电视放的么,都是八点剧档,很狗血很白痴,但小孩子爱看。

这就够了,于是,吞佛在孤儿院一年看够了他一辈子的八点狗血剧。

其实,吞佛的前半截猜的蛮准,赦生和螣邪郎确实是银鍠家的大少爷,可他却不是陪读。

 

一开始,吞佛的成绩很糟糕,孤儿院那种放养式的教学怎么能拼的过银鍠家精英教学。

螣邪郎为此是嘲笑过吞佛,吞佛不生气,只是摇摇头,回去订正试卷。

订正到一半,赦生突然坐到吞佛的身边,问道:“你为什么不生气。”

赦生的声音不像其他孩子的声音那么清脆,他的声音低哑,听起来像是成年男子的声音。

吞佛道:“因为他说的很对。”

“那也不能这样说。”

“即使不对那又怎么样?他是银鍠家的大少爷,而我只是一个被拾回来的小孩。”

赦生本想再说什么的,张张嘴,却是什么都说不出,因为吞佛说的很对。

螣邪郎是少爷,而吞佛只是一个被拾回来的小孩。

吞佛在孤儿院呆了一年,不只是看了八点剧,他还学到了一样东西,叫做夹缝中的生存。

孤儿院的老师并不是一视同仁,嘴巴甜一点的孩子总是会有糖吃的。

吞佛虽然不屑于说好听的,也不会要糖,可是他要生存。

所以,他只能忍,在忽视一切的不公之后,至少他是有饭吃的。

袭灭天来知道吞佛的成绩之后,并没说什么,只是加重了课业。

吞佛的作息时间改变了,每天晚上十二点睡觉,袭灭天来陪他十二点。

小学要学的东西真心不是很多,于是吞佛在这种半地狱的模式过了半年,半年之后吞佛的成绩是班上第一。

螣邪郎知道之后,挑眼,道一句:“想不到你小子蛮能的么?”

 

“其实你哥不是有意让你生气的。”某日,吞佛对奋笔疾书地赦生说道。

赦生并不抬头,哼了一声算是听到。

“你哥因为你在找我的茬。”吞佛又平平淡淡的说了一句。

赦生终于开了口:“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自动铅笔断了,笔芯蹦到眼睛里,疼,揉揉眼睛,吞佛淡定道:“没关系。”

这件事的起因是九祸让赦生跟吞佛一起学习,赦生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本来九祸想让螣邪郎跟他们一起学的,螣邪郎却讥笑道:“你又不是我的生母,凭什么管我?”

九祸听后脸色铁青,举手欲打螣邪郎,可螣邪郎倔强的看着九祸,不闪不躲。

手停在半空,出不去也收不回,最后九祸脸色铁青,摔门而去。

第二天赦生闷闷不乐地告诉螣邪郎,说他娘昨天晚上哭了,而且哭得很伤心。

螣邪郎脸上挂不过去,在他的心中,九祸不是城堡中的女王,她只是个女孩子罢了,男孩子是不能让女孩子哭的。

道歉的话螣邪郎是说不出口的,所以,所以赦生跟螣邪郎闹掰了。

赦生面无表情的对螣邪郎说:“你这是在逃避。”

“她又不是我亲娘。”

“可是她对你挺好。”这句话是吞佛说的。

“是啊,我觉得她对你也挺好,可你能把她当做娘对待么?”螣邪郎冲吞佛吼道。

赤色在眼前炸开了,红艳艳的一片,那是什么?

头好疼,疼到无法忍受,吞佛抱着头直直倒在地上,意识几乎是在瞬间归于虚无。

那红色是可怕的东西,可是为什么会这么害怕,吞佛不知。

 

睁眼,醒来,入眼的袭灭天来对吞佛淡然道了一句:“你有病。”

“你才有病。”吞佛声嘶力竭的吼了回去,袭灭天来皱了眉头,片刻之后,他道:“那你下次就别发病!”

吞佛沉默。

头疼的毛病不是一天两天了,从他六岁起,这种疼痛就伴随着他。

只要他一回想到过去,头就会疼,痛彻心扉的痛。

他以为他不去想就不会疼,可是他错了,原来这种疼是会随时随地发作的。

袭灭天来看吞佛沉默,起身,离去。

门口,赦生和螣邪郎直直地站着,眼巴巴的看着袭灭天来。

袭灭天来说:“吞佛无事。”

二人松了一口气,袭灭天来对二人说:“你们早点睡觉去。”

颔首。

走在长长的过道上,螣邪郎突然对赦生说:“我不会道歉的。”

赦生说:“就是因为她不是你娘?”

“对。”螣邪郎回答的坚定无比。

“幼稚。”

“你不懂。”

有些事情赦生是不会懂的,比如别人的娘始终是别人的娘,不是自己娘,即使对自己再好也不是自己的娘。

螣邪郎不止一次想过碧女抱着自己,给自己讲故事的样子。

可是碧女死的早,她的名字,螣邪郎是从别人口中知道的,她的模样,螣邪郎是从照片上看见的。

很温柔的人,可惜死的早。

家里上下流传着一个说法,碧女是因为九祸,才郁郁而终。

螣邪郎不清楚这是真还是假,但是事实是她娘一死,他爹最后娶了九祸。

倘若爱着碧女,为何要娶九祸,若是爱着九祸,为何要娶碧女?

所以,不管这个问题的答案如何,螣邪郎始终没有办法对九祸好。

“那你也不必对我好。”

赦生赌气,正欲离去,却被螣邪郎一把拉住,他笑着说:“你这个小鬼,你是你,你娘是你娘,不一样的。”

 

黥武来到银鍠家的时候只有九岁,那个时候螣邪郎也是九岁,吞佛八岁,赦生七岁。

自习室中,一向沉默的赦生难得主动开口,他对螣邪郎说:“好像有人迷路了。”

螣邪郎撇了吞佛的位置一眼,空的。

赦生知道螣邪郎想到了什么,吞佛经常在家里迷路,除去银鍠家很大,构造很复杂,吞佛的方向感也是个问题。

赦生补充到道:“不是师兄,他的头发是黑的。”

螣邪郎抖抖耳朵,狠狠道一句:“为什么你喊他师兄喊得那么顺口,喊我兄长就喊这么别扭?”

赦生依旧面无表情,冷清道了一句:“我下去看看。”

螣邪郎哼了一声,随着赦生推开自习室的门,扶着楼梯把手望下去。

一个黑发的男孩子期期艾艾的站在那里,眼神中流露着不安,嘴角紧紧抿着,一副逞强的模样。

螣邪郎站在楼梯口,从上往下高声喊道:“喂,小子你叫什么名字?”

黥武抬头白了螣邪郎一眼,低下头,不答也不出声。

螣邪郎气急:“这小子居然敢不理我。”

“这是谁?”吞佛突然冒出半个脑袋,问道。

“不知道。”赦生也扶着楼梯把手向下望去。

“你刚才去哪里了?”螣邪郎问吞佛。

吞佛淡定回了一句:“四处走走。”

其实,吞佛是回屋拿书,但是,在回自习室的路上一不小心迷路的这种事情他会说么?

也不算说谎,真是四处“走了走”而已。

站在楼梯下的黥武有点郁闷,开始的时候只是一个面容清秀的男孩看了眼自己,就转身离去。

谁知道不一会,那个男孩回来不说,居然还带来两个。

三个小脑袋都扒在栏杆那里,瞪着三双眼睛愣愣看着他。

黥武不喜欢生人,生人靠的太近他会很不自在,会下意识躲在朱武背后。

可是,现在的问题是他爹去哪里了?不过一个转弯,黥武就跟丢了。

这个事实再次说明了银鍠家很大,结构很复杂,第一次到银鍠家,不小心是会迷路的。

当然,某人住在银鍠家一年多还迷路,那是方向感的问题。

就在双方大眼瞪小眼的时候,朱武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了,他笑着说:“我在到处你,你怎么呆在这?”

“跟丢了。”黥武闷闷不乐地躲到到朱武身后。

黥武一动,楼上的三个小团子就知道为什么黑团子开始的时候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了。

因为黑团子的一条腿走起来明显的不灵活。

现在,黑团子躲在黑团子爹后面,没了看头,三个团子立马做散,一转眼,人跑的干干净净。

只留下黥武和一脸郁闷的朱武:“难道我长的很凶么?怎么孩子一看到我都跑光了?”

第二天在自习室里面,三个团子看了那个黑团子。

九祸告诉他们,这个黑团子叫黥武,以后他要跟你们一起生活。

黥武的眼睛有点红,应该是哭过了,只是那三人不知道黥武为什么哭。

自习室的气氛有些沉闷,黥武不爱说话,无论螣邪郎怎么问他他都不说。

最后螣邪郎随意道了句:“昨天那人是谁?你爹?人呢?”

黥武听了,眼泪哗的一下掉了出来。

黥武不是个爱哭的孩子,只是这次真的很伤心,因为他以为他爹不要他了。

朱武不是不要黥武,只是,千言万语抵不过一句九祸的质问:“你能照顾好他么?”

螣邪郎噤了声,赦生停下笔盯着黥武,吞佛的手抖了一下,复又写作业。

黥武默默擦干眼泪,低下头,不知道在写点什么。

螣邪郎看了不再说话,赦生也低下头,自习室又一片寂静。

 

往后的日子过的如同流水,黥武没有跟他们一样去上学,他要做复健。

朱武经常回来看看黥武,但从来不过夜,都是早早的来,陪黥武过一天,晚上等黥武睡了再走。

开始的时候九祸还跟朱武打个照面,后面干脆不相往来。

螣邪郎和赦生似乎是过的最无忧无虑的。

那年不知道怎么的,螣邪郎开始喜欢拉着赦生在那个长满红玫瑰的花园里面玩捉迷藏。

赦生虽然有些不情不愿,但只要螣邪郎拖他出去,最终他还是同意的。

两人一玩就是半个下午,而且经常弄的一身泥回来,被九祸说。

吞佛曾感叹过,即使不是同母,赦生和螣邪郎的感情还真好。

袭灭天来冷哼了一声,道:“赦生小时候有语言障碍,不能开口说话,是螣邪郎一直在教他说话的,两年,从来没有放弃过。”

吞佛沉默。

吞佛有很多不懂的事情,比如,血缘之情。

就因为留着相同的血,所以便可以对一个人好?

吞佛为此想了很长时间,得到的答案是,因为没有拥有过,所以才不懂。

吞佛没有爹也没有娘,甚至没有兄弟,不知道从哪里来,也不知道将要去哪里。

黥武曾问过吞佛,为什么不跟螣邪郎他们一起玩。

吞佛说,因为他不喜欢玩这个游戏。

黥武便没有再问下去了。

其实这个答案还有后半截的,只是吞佛不说。

吞佛不喜欢红色的玫瑰花,血红的玫瑰花总是会让他想到病发时的红色,很不好的感觉。

 

又过一年,黥武复健结束,开始上学了,但是因为复健的原因,留了一级,便跟吞佛一个年级了。

然后便是赦生的生日。

赦生自己是不怎么在乎这个生日,可是螣邪郎确实很期待。

赦生生日的时候,九祸开了一个生日宴会,来了很多人。

螣邪郎送给赦生一只白色的小狗,赦生问螣邪郎这条小狗叫什么名字,螣邪郎说你可以自己取。

赦生想了很久,说:“蕾梦娜。”

“啊?”

螣邪郎不由自主的抖抖耳朵,确认自己是不是幻听了。

“蕾梦娜好不好?”赦生看着小狗崽,眯着眼,似乎很开心。

“好……”螣邪郎答得有点蔫瘪,他没想到自家的弟弟的审美观是如此的……恩,与众不同。

黥武早就去找朱武了,腻在朱武身边听朱武兴致勃勃地讲故事。

讲完故事,朱武又问黥武最近过的好不好,黥武说他过的很好。

朱武无意间又问了一句:“你的成绩怎么样?”

黥武一惊,讷讷道一句:“第二。”

“蛮好的。”朱武笑着摸摸黥武的头。

黥武却觉得一点都不好,因为他爹的儿子嘛,应该是考第一的。

眼睛不由一转,黥武四处寻找让他没有考上着“第一”的罪魁祸首,结果却意外发现吞佛没有来。

吞佛本来是打算来会场的,他连燕尾服都穿上了,出门,却看见一身红的灼眼的九祸。

顿时,吞佛胃酸涌上,吐了一地,好在他动作快,吐到屋子里了,没有被人发现。

只是这样一来,衣服脏了,没有办法参加晚会了,吞佛一个索性就不去了,反正人多,看的也会心烦。

换上便装,把衣服送去洗衣房,回来的时候,倒是意外的看见了袭灭天来。

袭灭天来穿着西服,手上拿着一杯红酒,眼神迷离,像是在想什么,见了吞佛,脸上露出吃惊的表情。

“怎么不去宴会?”

“衣服脏了,懒得去了。”

袭灭天来颔首,示意吞佛离开。

吞佛离开,路过袭灭天来的身边,听到低低的轻哼,很好听,带着点怀念与温柔。

“这可能袭灭老师醉了的缘故吧?”吞佛是这样想的。

很久之后,吞佛知道那首曲子叫做《all the time》

而那天袭灭天来哼的那句对应的歌词是All this time we were waiting for each other。

月夜,微醉,等人。  

 

吞佛的病情在某年开春之后开始莫名严重了起来,一宿一宿的睡不着,准确的说,即使睡着也是成夜的做梦。

梦里是红艳艳的一片,有人在他耳边低语:“你要活下去。”

声音绝望,压的人透不过气,惊醒,一身的冷汗。

然后便是彻夜无眠。

最早发现这个情况的是袭灭天来,他二话不说,拖着吞佛去看病了。

吞佛说:“我不要去看医生。”

袭灭天来道:“他不是医生。”

“那怎么看病?”

“谁告诉你给人看病的人就是医生?”袭灭天来皱着眉头不耐烦的说道。

开始之时,吞佛以为这是袭灭天来的敷衍之词,后来当他见到那个黑衣男子的时候他信了。

男子的眼神很冷,很会治病,但不是医生。

吞佛本来想问袭灭天来那人是谁的,但看袭灭天来的神态,他知道,这话是他不该问的。

男子拉着吞佛左看右看,问了几句袭灭天来吞佛的病情,最后冷道一句话:“PTSD。”

“人话。”袭灭皱眉。

“创伤后应激障碍。”那人翻了一个白眼。

“怎么治?”

“交心,倾诉。”

“这不现实。”

“啊?”

“这孩子不交心。”

吞佛的眼皮一颤,原来自己的那点心事早就被人看透了。

吞佛不喜欢与人交心,也不擅长与人交心。

把心交给别人是一种很危险的举动,因为交心所以才会伤心,交的越多,伤的也越深,直到把自己整个人都给输出去。

“那就吃药吧。”那人龙飞凤舞写了一张单子递给袭灭,脸上虽是笑着,却阴晴不定:“他要是光靠吃药就能挺过这一关,也算本事。”

从那天起,吞佛就开始大把大把的吃药了。

吃这药的好处是吞佛开始不做梦了,睡的安稳了些,但是却有了嗜睡的毛病。

头晕,焦躁,自己开始变的不像自己了。

吞佛忽而明白了那句:“要是光靠吃药就能挺过这一关,也算本事。”的含义。

可是不吃药的话难道要他去做心里疏导?

这太可笑了,对着一个陌生的人,他能说什么。

那些痛苦别人未必懂,说出来只是换得别人的怜悯,然后呢?然后还是如此,什么都没有改变。

想到这,吞佛有些赌气,于是就把一天的分量全部吃了下去,既然是要睡,那干脆睡的彻彻底底。

那天吞佛趴在桌子上睡的很死,老师叫他,他没有反映。

后面的黥武看不下去了,就用铅笔戳戳吞佛,想把吞佛弄醒。

不料吞佛突然转身,一把打飞了黥武手中的笔,吞佛声嘶力竭的吼道:“别吵我!!”

笔在空中画了一个弧度,从窗外飞了出去。

教室里面一片寂静,时间像是被冻结了,没有人有做任何动作,因为谁都没有想到吞佛会发这么大的脾气。

吞佛童子从来都没有发过脾气,这是第一次。

努力睁开眼睛,吞佛童子想看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结果入眼的是各种表情,有害怕,有惊吓,有迷惑,还有幸灾乐祸。

顿时,脑子里的某些东西好像被轰然炸开了,乱成了一堆浆糊。

下意识一脚踢翻了自己的桌子,众人纷纷躲开。

乘着这个空挡,吞佛童子逃跑了。

不管老师怎么喊他,他头也不回的跑了。

不知道跑了多久,直到他几乎要趴在地上的时候,吞佛才停下,然后抬头,环视四周,周围是陌生的景色。

吞佛想了很长时间,终于确定了一件事情,他迷路了。

不过吞佛并没有为自己迷路而感到慌张,因为路上都是人,实在不行找一个路人,借个电话,打回家,无论怎样,自己总是能回去的。

只是,他要跟袭灭天来怎么说?

我在上课的时间睡觉,踹翻了椅子,私自跑出学校,然后迷路了,你能不能接下我?

吞佛不用想都能猜到袭灭天来的表情,那定是很精彩。

当然,这些不是让他无法面对的,让吞佛无法面对的是,他要用一个什么理由去解释他行动的合理性?

这只是PTSD,创伤后应激障碍,时间会冲淡一切,所以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吞佛童子不想用这个作为自己失控的理由。

因为如果他用这个理由向袭灭天来解释,那么,就意味他也要跟别人如此解释。

吞佛不愿意将这个事实告诉任何人,包括螣邪郎,赦生,黥武,九祸,以及在他身边的任何一个人。

袭灭天来说的对,他不爱与人交流,他只能与人说话。

吞佛想了半天都想不出一个合理的说法,心中倒是先不耐烦了起来,这心一乱,怎么样都理不出个头绪,原来他不是这样的。

苦笑。

接着,他一狠心,头一扭,吞佛决定继续前进,不回家了。

 

那个时候是夏天,而且还是中午。

太阳很大,天很热,树上的知了在树上叫啊叫啊,让吞佛恨不得把那些知了全部吃下去。

车在身边一辆接一辆呼啸而过,扬起尘土,吞佛的小白衣逐渐变得昏蒙蒙的。

走着走着,他看见了一个小水池。

水池边上长着大片大片的芦苇,绿油油的,随风摇曳,很好看。

不自觉的来到水池边,吞佛蹲下,池水不算太清澈,但里面却有小鱼。

手指探入水中,小鱼惊恐的游走,过一会又游了回来,可能是觉得吞佛的手指是死物吧。

在小心翼翼的碰触之后,便大胆的围着吞佛的手指转悠,最后被吞佛一把捞起。

小鱼在吞佛手中无力挣扎,它越是挣扎吞佛就捏的越紧。

最后,小鱼不动了,红色的血液顺着吞佛的手指滴入水中,一圈一圈的晕开。

 

吞佛开始无法抑制的大笑起来。

其实他还是有归处的,每个人的最后归处。

吞佛扔掉死去的鱼,开始一步一步走入水中。

水有些冷,吞佛打了个颤,原来即使外面阳光灿烂,热的半死,水底却是如此冰凉。

池水很快淹没了吞佛的小腿,腰,最后到颈子。

就差最后一步的时候,吞佛停了下来,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停下来,于是吞佛在思考自己为什么停下来。

“你在干什么!”清亮的声音忽而在耳边响起,吞佛觉得有一股大力的力道将他往后拖。

“自杀!!”吞佛没好气的说道。

力道骤然减小,吞佛还没反映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一只手就把他的头按到水里。

水进入鼻腔,把肺部的空气一点一点挤出来。

吞佛闷的难过,不禁挣扎起来。

很快的,吞佛的眼前开始发黑,手脚逐渐没了气力,就在那时那人把他一把拉出,往岸上拖。

吞佛吐出几口水,开始大口呼气着空气,他问:“你为什么救我?”

“我本来也是想自杀的,但看到你,我觉得我并不想死。”

吞佛童子本想自己走回岸边,但是一他不懂水性,二经过刚才的挣扎他也确实没了气力。

于是吞佛就躺在水面上,任由那人拖着他回岸边。

天空很蓝,没有云,吞佛忽而笑出了声,他问:“你不想死跟救我有什么关系?”

“那你可以再去死一次。”

那人语气认真,吞佛听了,也就认真的考虑了下,得出的结论是,他好像真的没有勇气再去死一次。

到了岸上,那人把他往芦苇地上一扔,自己坐在一边,喘着气,良久不语。

吞佛想,这人一路拖他走回来应该也蛮累的吧。

下意识的想对那人说几句感谢的话,可是感谢的话吞佛说不出口,想想貌似没有必要说,再想想又觉得自己自杀未遂蛮丢脸的。

于是吞佛转身,背对着那人,嘛,不好意思见人了。

“你为什么自杀?”那人忽而问道。

“觉得活得没意思。”吞佛答道。

活着真是很累,吃药,人整天睡的昏昏沉沉的,开始变得不像自己,不吃药,又是夜夜睡不好,估计再这样下去迟早也是要疯的。

怎么样都很糟糕,早死不如晚死。

“我也是。”

“你为什么觉得活得没有意思?”

“因为人总是会死,早死和晚死都是一样,既然找不到活着的理由,那我为什么要活着呢?”

吞佛听了之后,觉得这人的大脑一定是极度不正常了,估计是个也是个脑子坏掉的。

“那你现在为什么又不想死了。”吞佛随口问道。

“因为我救了你啊,也许这就是我活着的理由。”

“扑哧。”吞佛失声笑出:“那我现在得救了,你可以再去死一次了。”

沉默良久,在吞佛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那人道:“不对,那不是我活着的理由,也许我跟你一样,只是没有再死一次的勇气。”

“即使找不到活着的理由,我也不想死。”

那人说这话时,吞佛能听出伤心。

吞佛不知那人为什么伤心,但是他下意识的想安慰那人:“你可以换个方式想,如果你活着,说不定哪天你就找到你活着的理由了。”

“好像也有道理。”

吞佛还想说什么来着,风一过,他就开始咳嗽。

吞佛本以为自己咳嗽一下就会过去,可是等到他咳的上气不接下气之时,吞佛觉得好像出问题了。

那人看到他咳的喘不过气之时,站起,对他道:“你等我,我去找人!”

吞佛转身,只见芦苇晃动,其余的什么都没看见。

然后,吞佛这次是彻底的昏了。

 

当吞佛醒来之时,第一眼看见的是半撑着头好像在小憩的袭灭天来。

心有点暖,只是这点暖意来的快走的更快。

因为袭灭天来醒来的第一句是:“你要是想死就死的彻底点,别这么磨磨唧唧的。”

吞佛童子抿着嘴,冷冷瞪着袭灭天来,不说话。

一边的小护士看到这番景象,倒是忍不住笑了,她说:“其实你爹对你是真好,他照看了你一晚上。”

袭灭天来不自觉冷哼一声,而吞佛童子的眼突然流出了大滴大滴的泪珠。

袭灭天来替吞佛童子抹着眼泪,声音还是凉的,他说:“我是认真的,你要死就死透点,别……”

后面的话袭灭天来突然说不口了,吞佛抬头,看见病房门口站着一个人。

然后他相信了什么是“明明长得一样却感觉完全是两个人”的这种感觉。

那人白衣,脸上笑的温暖,他说:“我要跟你谈谈。”

“谈什么?”袭灭天来低着头并不去看那人。

“你和我的问题。”

“我和你从来就没有什么好说的。”

“哦。”

那人有些失望,站在门口良久,见袭灭一直不理他,只得叹气离去。

“其实他再坚持会说不定你就会跟谈谈了。”吞佛忽而冒出这一句。

“吞佛童子。”袭灭天来全名全姓地喊了他。

“恩。”

“你可以再去死一次,这一次你不死我可以帮忙。”

吞佛板着脸,一点一点缩到被子下面,然后躲在被子下面的嘴角轻轻扬起一个弧度。

眼睛瞄向窗外,蓝天,白云,吞佛忽而想起一件事情,他问:“救我的人呢?”

袭灭天来白了他一眼,说:“根本就没人救你。”

吞佛愕然。

仔细想想,那天虽然是听到了呼吸声,跟交谈过,头也被按到水里过,但是从头到尾吞佛没有看到人。

即使最后转头,也只是依稀看见芦苇在晃动,并没有人影,难不成是鬼!!

忽而觉得脖子有点凉飕飕的,转念又想到,至少是救了他一命,即使是鬼也应该不是什么恶鬼吧。

这么想,心里倒是释然了,又不怕了起来。

 

一步莲华回到家里,见剑雪无名病的晕晕乎乎的,一张小脸烧的红艳艳的,心里不由难过了起来。

打了盆凉水,取了毛巾,打湿了,覆在剑雪的额头上。

剑雪无名睁开眼,眨了眨,哑着嗓子道了一句:“师父回家了。”

语气平敛,因为只是在陈述着一个事实。

一步莲华颔首,又道:“你那天救的人今天醒了。”

“恩。”

“你不去看他么?”

“为什么要去看他?”剑雪反问道。

“凡事都要有个因果,你救他总是要有个起因。”一步莲华换下剑雪无名额头上的毛巾,打湿,又覆了上去。

剑雪听罢,眼神开始迷离,想了好久,道:“只是不想看到有人死。”

说完,剑雪微顿,又接着道:“生又何欢,死又何哀?只是,堪不破。”

“生死之事,怎是这么容易勘破的。”

“所以才要活着么?因为活着才能明白活着的意义。”

“对。”一步莲华笑的温润如玉:“那个孩子你不去看看么?”

撇过头,剑雪无名道:“无需,当初救他我无理由,若是他依旧想不开,可以再去死一次。”

“哦。”

 

剑雪无名最后到底是没有去见吞佛童子,吞佛童子也没有再去自杀。

吞佛童子不去自杀的原因跟剑雪无名不同,不是因为想开了,是因为一次没死成已经很丢脸了,要是再闹死不活那就更丢脸了。

出院的那天,吞佛有点忐忑,他不想回家。他不知道怎么跟人解释他为什么住院。

螣邪郎和赦生还好糊弄,毕竟不是一个班的,糊弄下说不定能糊弄过去。

但黥武不一样,跟他一个班,那天发生的事情他是知道的。

吞佛一进门,螣邪郎就笑着跑了过来,他说:“死心机,你居然到了叛逆期!你居然有叛逆期!!哈哈哈哈哈!!!!!!”

“踹翻桌子就算了,还跑出学校!!跑出学校就算了,居然还掉进水池里!!!!!!”

“哈哈哈哈哈,你的脑子是坏了么?!!!哈哈哈哈!!!”

螣邪郎笑的猖狂,几欲要笑出眼泪。

吞佛一时茫然,想了片刻,看看袭灭天来一脸淡然,他猜到了袭灭天来对他们怎么解释的了。

“估计吞佛是到叛逆期了。”

这个理由跟真像差太远,但是吞佛喜欢,虽然……很丢脸。

赦生抱着蕾梦娜,也凑了过来,他问:“出院了?”

吞佛对赦生点头,说:“恩,对了,螣邪郎,上次你那个淡黄色的赛车模型能借我玩么?”

螣邪郎一惊,转头看相赦生,赦生怒视螣邪郎,道:“原来是你拿走了。”

螣邪郎讪讪道:“是……”

“还我。”

“坏了……我不是故意的……是它不禁摔。”

腾螣邪郎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见赦生放下蕾梦娜,道:“蕾梦娜!”

“汪!”

“咬他!”

“汪汪!!”

“小弟,我会给你修好的!你这只死狗!别咬我!!!”

吞佛心情大悦,嘛,弄坏了赦生最喜欢的赛车模型,估计赦生要不理螣邪郎很长很长时间。

黥武皱着眉头不知道在想着什么,最后讷讷说了一句:“叛逆期是这样的啊。”之后就离开了。

众人听罢都觉得莫名其妙。

晚上,朱武接到黥武的电话,小黥武问朱武:“父亲,万一我到叛逆期惹你生气了怎么办啊?”

“啊?”

“吞佛到了叛逆期,他踢翻桌子私自出校,惹得袭灭老师很生气。我在想要是我到叛逆期,万一惹父亲生气了,你会不会不要我……”

黥武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乎听不见了。

朱武听罢,虽然依旧弄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但却依旧笑着安慰小黥武:“哈哈哈,没事,不管怎么样,我不会不要我的儿子的!”

黥武很高兴,挂掉电话之后睡的很是安稳。

当然黥武不知道,其实他老爹的叛逆期来得比吞佛轰动多了,大学没有毕业就离家出走,不要了女朋友也不要了家业。

不过朱武也是付出了极大的代价,因为再回家的时候已是物是人非了,不是一个伤心就能说的明白。

 

吞佛童子的病情开始渐渐转好,梦魇不再夜夜缠着他,偶尔还能睡个饱觉。

黑衣的医生说这是个奇迹。

也许是死过一次,感情倾泻过一次,所以才能如此。

“即使找不到活着的理由,我也不想死。”

每次想到这句话之时,吞佛的心情总是会变得好点,因为他知道有人跟他一样,找不到活着的理由,但是却不愿永眠。

吞佛有时候还会去那片芦苇地,躺在芦苇地上,看着蓝天白云。

于是,在赤色的梦结束之后会来青色的梦,淡淡的,一点点,伴随着清浅的水声还有草叶的味道。

吞佛也曾想过,说不定有天他还能见到那人,虽然不知道那天救他的是人还是鬼。

但是……

算了,也许我只是做了一场梦。

再后来,那片芦苇地被商用,吞佛也就淡淡忘记了这个地方。

那天发生的事情,随着时间的流失被一点点的遗忘。

直到很久很久之后,吞佛上了大学,某日螣邪郎气冲冲的跑过来叫他参加和医学系的篮球比赛。

在那场篮球比赛上,吞佛遇到一个人,叫他想到了那片芦苇地。

清澈的蓝天,雪白的云,轻微的水声还有淡淡的草叶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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