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最】red faction 【五】
13
九千胜刚打开家门，小蜜桃便摇着尾巴迎了过来，它看了看九千胜，又朝九千胜的后面望了望，叫了两声，似是不解。九千胜揉揉小蜜桃的头，他说：“没有烤鱼了，因为我找不到他了。”
小蜜桃一下耷拉了耳朵，低低呜了两声，可怜兮兮地趴在地上摇着尾巴。九千胜又笑着说：“放心，我会把他找回来的。”
小蜜桃又叫了两声，乖乖跑回自己的垫子上，一副乖巧的模样。脱了鞋子，九千胜走入厨房。台子上，那条腌好的鱼由于放置了一夜已然变质，发出一股难闻的气味，看样子只能倒掉了。
“有些可惜。”九千胜看着躺在垃圾桶里的鱼如此想道，“本来应该是很好吃的。”
收拾了垃圾，洗了个热水澡之后，九千胜躺在床上，转身，一眼看见阳台晾着的床单，那还是昨天早上最光阴洗的，现在应该干了吧。
九千胜想把床单收起来，却觉得四肢无力，使不上劲。于是他心一懒，翻身，阖上了眼睛，又睡了过去。九千胜睡得很不好，迷迷糊糊的，总是睡不沉，一丝轻微的声音都能将他从睡梦中惊醒，最后一次醒来，是在手机收到一条短信之后。
九千胜以为那是城主给他的消息，他慌忙起身，打开手机，结果这条信息不是城主发给他的，是楼下的干洗店发给他的，干洗店说衣服已经洗好了，问他什么时候来拿。
九千胜想了又想，他想起这衣服也是最光阴昨天送过去的，最光阴的皮衣不能水洗，只能干洗。只是现在最光阴不在，这衣服取回来又没有人穿，那么取回来又有什么用呢？
一声叹息。
九千胜的心忽而烦躁了起来，他给干洗店回了短信，他说：“等我找个人，找到了就去取。”
片刻之后，干洗店的人发来短信，说：“好。”
这下，九千胜是一点都睡不着了，他坐在床上，渐落的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长长，不知道怎么的，九千胜忽而想起了很多事情。
很多他和最光阴的事情。
九千胜对最光阴的第一印象，是这个男孩长得很好看。随着相处的时日渐多，九千胜知道了最光阴喜欢甜食，他有些好强，有些沉默，不是那么合群。最光阴不喜欢与人说得太多，这点让九千胜一开始觉得最光阴是冷漠的人，当然，九千胜最后才知道，最光阴不是不说，而是实在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在学校的时候，最光阴在做射击训练的时候总是喜欢找九千胜做对练的，九千胜每次都赢最光阴，输了的最光阴也不多说什么，只是有些闷闷不乐，但是这份不高兴来得快，去得也快。因为最光阴输的时候，九千胜总是会给他买冰激凌的。
学院门口的甜品店里的红豆口味冰激凌是最光阴的最爱。有一阵子，九千胜总是喜欢买给最光阴，直到后来饮岁出来制止。
“这么没有营养的东西还是不要给最光阴买了。”饮岁说得倨傲，在饮岁背后的最光阴垮着脸，一脸不高兴。
后来九千胜还是会给最光阴买红豆冰激凌，不过转到了暗处，他偷偷买给他。
想到这里，九千胜不住又叹息了一声，卧在床下的小蜜桃似是懂得九千胜此时的忧愁，它呜咽着，跳到了床上，舔了舔九千的手指，安慰着九千胜，九千胜笑着揉揉小蜜桃的头。
九千胜记得他是怎么收养小蜜桃的。
那是因为某次晚饭的时候，九千胜没有看见最光阴，于是便去找他。在找了一圈无果之后，九千胜开始认真地思考最光阴是不是私下偷跑出校园了。这个学校是全封闭式的，私下偷跑是要被校规处置的。
九千胜开始检查学校的围墙，这么高的围墙要爬出去，总是会留点痕迹的。然后九千胜在偏僻的一角看到了围墙上缠绕的铁丝网被扯开一条口子。果然是偷溜了出去，九千胜半是好气半是好笑，他退后几步，踏墙，转身，踩上围墙。
蹲在围墙上，九千胜看见了最光阴，最光阴一身是灰地坐在地上，手里不知道抱着什么。
九千胜跳下围墙，笑着走过去，等他走近之时，才发现最光阴手中抱着的是一条小狗，那小狗似是受了伤，委屈地缩成一团，在最光阴的怀里呜呜哀鸣。而最光阴一下一下顺着它凌乱的毛，似是安抚。
九千胜悄悄靠近最光阴，忽而出声，问他：“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最光阴猛然回首，他没有想到此时会看见九千胜，眼里有些高兴，又有些惊讶，最光阴说：“我听见有狗叫声音，而且还叫得很凄惨，于是就爬墙过来看看，结果发现这小狗受伤了。”
最光阴说着把小狗的后腿露给九千胜看，那后腿上血肉模糊，白骨森森的露出了一截，看得九千胜蹙了眉头。
九千胜转头问最光阴：“那你看过之后为什么不回去呢？”
“跳下来的时候不小心把脚给崴了，回不去了。”最光阴说得闷闷的，好像有点不高兴了。
九千胜说：“我带你回去。”
“那，那这小狗呢？”最光阴举起白色的小狗，又说，“它受了伤，放在这里的话，没人管它，它会没命的。”
“那就一起带回去。”九千胜说得理所当然。
“真的？”最光阴的眼中尽是欢喜。
“真的。”九千胜如此应道。
而后九千胜就带着最光阴回去了，最光阴伤得不轻，停了一周的训练。那条捡回来的小狗就是小蜜桃，最光阴很喜欢小蜜桃，本来想养它，但是由于学生是不能养狗的，所以九千胜就帮忙养着。最光阴没事的时候就喜欢带着狗粮来看小蜜桃。
“别给它吃那么多，会撑坏的。”九千胜看着吃得圆鼓鼓的小蜜桃，无奈地对最光阴说道：“吃八成饱就可以了。”
最光阴点点头，收起了狗粮，很认真地对不满的小蜜桃说：“不能吃太饱。”
“嗷呜……”小蜜桃用悲愤的眼神看了一眼九千胜，九千胜转眼，装作没有看见。
“你挺喜欢小动物？”九千胜问最光阴，“我以为你不喜欢这些小动物的。”
“为什么？”最光阴反问。
九千胜答不上来，他总不能说“因为看见你总是一个人所以就觉得你不喜欢小动物”吧。
所以九千胜说：“只是猜的。”
最光阴说：“我喜欢啊，但是父亲不喜欢，所以就没有养，其实我很想养一只像这样的小狗的，这样一个人的时候还有它陪我，总是一个人实在难过。”
九千胜说：“一个人总是会觉得孤单的，多个小动物也是好的。”
最光阴抬眼，用金色的猫眼看着九千胜，他问：“你也会觉得孤单么？”
看着最光阴的眼，九千胜想到了过去，站立在人群中也是一种孤单，因为不了解，即使喧闹也是孤单，所以九千胜说：“会。”
最光阴不说话了，他低着头，揉着小蜜桃因吃得太饱而腆起的肚皮儿，良久，他说：“可是现在我们两个在一起，所以就不孤单了。”
九千胜哑然，这话会让人误会点什么的，但是看着最光阴的眼神，九千胜又觉得这意思太单纯了。
于是九千胜只能应着说：“是啊。”
最光阴闻言，抬眼，恰四目相对，浅笑。
西落的暮阳穿过窗户勾勒出少年的脸庞，光与影交错着构成一幅暧昧而又简单的景致，像极了此时九千胜的心境，九千胜觉得自己的心脏跳得有些快了。
心动不过一刻。
手机的振动让九千胜回了神，他拿起手机，接通了电话，电话中城主说：“有最光阴的消息了，你到警察局一趟吧。”
九千胜说：“好。”
起床，穿上衣服，小蜜桃蹲在门口期期艾艾地看着九千胜，九千胜拿了一袋狗粮，给小蜜桃添了粮，加了水，而后揉揉小蜜桃的头，说：“我去把他带回来。”
“汪！”小蜜桃摇着尾巴，很是开心。
出门，锁门。
14
九千胜回了警局，径直进入会议室，会议室中，城主似是等了九千胜好久，他拿着遥控器说：“这是今天下午在群众意见邮箱里发现的，我已经看过了，你还要再看一遍么？”
九千胜点点头。
城主按下了播放键，其实这个视频的内容很简单，就是歹徒声称他们绑了最光阴，要求用最光阴换那些被收缴的毒品。
画像模糊，看不出太多的信息，九千胜看见最光阴被蒙上了眼睛，双手被反绑，被人按在地下。阖眼，定了定心思，九千胜说：“这里应该是个地下室。”
“是的。”城主喝了一口茶，悠悠说道。
“这对最光阴很糟糕。”九千胜接着说，“在这种黑暗潮湿的环境下，最光阴很容易病发。”
“那你要怎么办？”城主问道。
“我想拿毒品去换他回来。”
“那些毒品是假的。”城主轻轻放下茶杯，慢悠悠地说，“那些毒品都是仿造的，你拿这些毒品去换，自己也要赔进去的。”
九千胜一愣，想了片刻，又说：“可是如果我们对他们说毒品是假的，这些人也不会信的吧。”
“可不是。”城主长叹一声，“这次倒是把我们都给算进去了，拿着假毒品去做交易，这是真的大胆还是假的大胆？猜不透啊。”
“怎么说？”九千胜问道。
城主斜眼看着九千胜，道：“如果有人知道昨天晚上我们有行动，所以故意带的是假毒品呢？”
九千胜笑着摇头：“那还真不错，那真是一大笔钱白白入账，不过按照您的意思是，我们中有人是卧底。”
城主耸了耸肩，说：“这倒是未必，说不定人家放出的消息就是假的，为的就是揪住卧在自己家的那个底。”
九千胜又问：“那现在要怎么办？”
城主咂咂嘴，一脸恨铁不成钢地说：“你就不能多想想么？”
九千胜却笑着说：“我相信您一定是想好了，要不您不会叫我来。”
城主说：“你就这点聪明，十分懂得人的心思。”
九千胜说：“多谢夸奖。”
城主拿出一张地图，他说：“最光阴就在这个仓库的地下室，地形图就是这张，你要一人去救他。”
九千胜说：“不愧是城主，效率就是快，这么快就找到了人了。”
城主自嘲道：“不过是消息灵通一点罢了。”
九千胜挑眉，笑着说：“不带人去么？”
城主说：“你是真装糊涂还是真的装糊涂，你要是带人去，人家撕票怎么办，我就这么一个儿子，没了就是没了。”
九千胜笑得温柔，他说：“我也就这么一个爱人，没了就是没了。”
城主手一挥，他说：“等你再找一个的时候就不这么说了。”
九千胜转身，说：“不会的，真的只有这么一个。”
城主停在半空的手一滞，想了又想，苦笑了一声，而后道了一句：“他们只抓了最光阴一个人。”
九千胜离去的脚步停了下来，他看着城主，城主在一瞬间好像老了许多，城主说：“他们只抓了最光阴一个人，没有抓别人，所以他们知道最光阴是我的儿子。”
城主的心思九千胜是懂的。最光阴眼中的世界与众人是不同的，这是由于他小时候经常独自一人在家的缘故。最光阴没有去过学校，他的学业都是请家教来辅导完成，究其原因是安全问题，身为局长的儿子，安全是一件奢侈的事情。
于是，最光阴和别人是不太一样的。如果你不是我的儿子会不会过得更好些？即使是像城主这样的人，有时也会在这样无意义的假设中思虑一些不可能的事情，而后陷入一种某名的消极情绪中。
九千胜说：“我会带他回来的。”
城主挥挥手，也不再说什么了，忙了一天一夜，他也是累坏了。
九千胜在离去的时候，又对城主说了一句：“最光阴一直认为你是世界上最好的父亲，虽然他从来都没有对你说过。”
话落，九千胜合上门，离去。
15
其实城主是不希望九千胜和最光阴交往的，这点九千胜一开始就知道，只是城主没有说得太明白，所以他也就一直装作不知道。现在想来，无非就是三个字，舍不得。九千胜觉得跟最光阴在一起的感觉很好，好到让他舍不得离开了。
直到那一日，惨案发生，最光阴入院，他忘记很多事情，他记不得也想不起，他想不起到底那天发生了什么事情。
九千胜看过最光阴几次，少年坐在床上，玩着游戏机，他说他很好，虽然记不得一些事情，但是医生说他没有性命危险。说到这里，最光阴一顿，他问九千胜：“你的伤好了么？”
九千胜说：“还好，至少能下床来看看你。”
最光阴说：“你还是回去躺着吧，病人就别乱跑了，应该像我这样好好躺在床上。”
九千胜笑着问最光阴：“那你不希望我来看你么？”
最光阴一愣，眼眉之间露了点喜色，却又低下头，半晌才说了一句：“想啊。”
九千胜温然而笑，似是随意，他坐在床沿上，半倚在最光阴身上，慵懒笑问：“让我看看你在玩什么游戏？”
就这样，等九千胜的伤好得七七八八，活蹦乱跳的时候，饮岁过来找九千胜，他说：“局长找你。”
九千胜到了局长办公室，城主也不寒暄什么，他的第一句话是：“其实我是最光阴的父亲。”
九千胜挑眉，没有言语。
城主看了，笑着说：“你看起来一点都不惊讶。”
九千胜说：“猜到一点，但是不确定，因为你对最光阴的关心有点多。”
城主笑着说：“要不是最光阴喜欢你，我想你应该看不出。”
九千胜说：“可能是这样的。”
城主接着说：“那我们说点正事吧。”
九千胜说：“什么事？”
城主给九千胜倒了一杯红茶，白雾袅袅，给人一种舒心的感觉，城主用一种“明天天气是晴天还是阴天”的口吻笑着对九千胜说：“说一下最光阴喜欢你这件事，我觉得那小子一定是很喜欢你的，但是你喜欢他么？”
九千胜想了想，说：“喜欢。”
城主闻言笑了又笑，他反问：“喜欢到想一直在一起么？”
九千胜说：“是的。”
城主问：“真的？”
九千胜说：“真的。”
城主敲敲桌上的一沓资料，说：“说实话，我一直觉得当初把你推荐给我的人是在坑我。”
九千胜微微一笑，他知道城主说的是谁，那个人在他落魄的时候帮过他，从而给了他一条不太一样的道路，这条路不能说好，也不能说坏，但，却是有未来的。
城主又说：“如果你不是那么喜欢他的话，我可以把你调到别的地方，这样他虽然伤心，但总比以后伤心的好。”
九千胜苦笑道：“为什么你们都不相信我？”
城主说：“因为你长着一张让人无法相信只会对一个人好的脸。”
九千胜说：“那可真冤枉我。”
城主说：“没有办法，有时候生得太好也是一种苦恼。”城主说到这里，摸摸自己的脸，长叹一声，道：“这种苦恼我很是了解。”
九千胜笑着说：“那局长也应该明白，这个世界有即使长得再怎么好看也只会对一个人好的人存在。”
城主卡了，他盯着九千胜的眼看了好久，而后他对九千胜说：“你赢了。”
九千胜说：“这哪里有什么输赢，我只是想跟他在一起。”
城主说：“他小时候总是一个人孤孤单单的，我也没时间陪他，你陪着他总是好的，而且他是喜欢你陪他的。”
九千胜笑而离去，而后便去找了最光阴，他对最光阴说：“我们交往吧？”
那时最光阴正半倚在床上，手上拿着个游戏机玩得开心，听见九千胜这句话，手上的游戏机就掉在了地上，被九千胜捡起。
九千胜又说了一遍：“最光阴，我们交往好不好？”
最光阴说：“我们两个都是男的。”
九千胜说：“男的就不行么？”
最光阴又想了想，说：“可是现在我变得很爱忘事，这样跟你在一起，会不会让你觉得很累或者很烦？医生说我现在是个病人，需要有人照顾，我觉得这样会很麻烦。”
九千胜说：“不会的，我挺喜欢照顾人。”
最光阴眨了眨眼，说：“好啊，不过如果有一天，如果你觉得累你要告诉我。”
九千胜一时哑然，他问：“如果我告诉你我觉得累了，那你要怎么办？”
最光阴理所当然地说道：“那我就离开啊。”
九千胜揉了揉最光阴的头，说：“好。”
最光阴眯着眼，蹭了蹭九千胜的掌心，最光阴很喜欢这样，温暖而又柔软的掌心总会给他一种莫名的安全感。九千胜看着因蹭着他掌心而一脸满足的最光阴，心中一软，好像初春的嫩芽被乍寒还暖的春意轻柔拂过一样，他哑着声音问最光阴：“你这样对我好，那你累不累？”
最光阴说：“我喜欢对你好。”
九千胜笑着吻上最光阴，轻轻浅浅的，带着一些试探，带着一些亲昵。最光阴先是微微的疑惑，而后低眼，任着九千胜在他的唇上辗转反侧。
九千胜对最光阴说：“我也是。”
这世界上，总有一个你想对他好的人，不求回报，只想对他好，看见他开心你就开心的那么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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