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某A

616虫盾铁,anad盾杜铁,ALL铁不逆。

【吞雪】【两相伴之冬日】

冬至之后天一日一日的冷了下去,不多日便寒风飒飒,吹得骨头都凉了下去。

吞佛童子对剑雪无名道天冷了,要添些衣物了。

剑雪点头。

吞佛说顺便再拿些东西换些钱财,多添置些东西,如此可省去些下山的趟数。

剑雪听罢道:“吾陪你。”

吞佛童子一顿,看看剑雪,再瞅瞅外面的天,翻出一件墨绿的棉袍,递了去:“多添一件衣裳。”

那墨绿的袍子是吞佛去年冬日为他缝制的。

本来是打算买的,可吞佛翻来找去却一件都没买,反而买了一匹布,买了些棉,回去便自己缝制了起来。

夜晚,豆大烛光一跳一跳的,模糊了魔冷峻的轮廓,看起来却是温柔了。

剑雪说,不要缝了,早些休息。

吞佛道,今年的冬日冷得紧,还是加紧做好。

“买一件即可,不需如此麻烦。”剑雪双手捧脸,看着吞佛一针一针上下穿梭,嘴角噙着那么一丝丝的笑意。

“那些样式太难看。”吞佛的拧心眉皱得更紧了,像是看了什么恶心的东西。

原来是觉得难看,剑雪差点笑了出来,正了正脸,一脸正经道:“原来战神大人对衣物如此讲究,当真贤妻良母。”

吞佛打了个结,咬断线,抖抖墨绿色的袍子,一扬,正正披在剑雪身上,道:“是,是,是,难不成你不喜欢吾为你做衣?”

剑雪没了声音,只是定定看着吞佛的眼,金色的眼眸尽是笑意,可剑雪笑不出,也说不出,一口气顶在那里。

魔拉过被袍子裹做一团的剑雪无名气定神闲问道:“汝,可喜欢?”

 

此时,剑雪手中捧着那袍子,又想到当日吞佛一针一针缝袍子的模样,便立在原地,没了动作。

吞佛扭头,见了那模样,略略低思便什么都猜到了。

抽过袍子,手一抖,袍子便如同那日一般,在空中飞扬开来,落下。

拉过一脸迷茫的剑雪,吞佛道:“汝在想什么?”

太近的距离,鼻尖对着鼻尖,呼出的热气在空气中变成了白雾,纷纷扰扰的,乱了清澈的眼。

“无。”

吞佛听了,笑得邪狂:“剑雪,你不会说谎。”

眼帘颤了又颤,拉拉袍子,低头三分,于是冰凉的鼻尖换成了深浅不一的倔强海藻,刷在苍白的脸上,痒痒的。

吞佛无奈放了手,退了两步,再看剑雪,剑雪扭着头,站在原地,脸皮红了几分。

吞佛笑了,想要再说些什么,忽而有什么东西从窗户缝里飘了进来。

本欲接住,却被剑雪抢先一步,魔挑眉,不经意看到了青丝中有一抹浅红,哦,原来都羞到脖子了。

摊开信纸,只见歪七扭八的几个字:“春节将至,可否过节?”

吞佛抽了嘴角,这么没头没尾的几个字谁知道是什么意思啊!心思一转,琢磨出个大概,咬着牙吐出两个字:“不去!”

“为什么!”窗棂探出个人头。

“你说为什么?”魔界战神笑得阴森。

朱厌结结巴巴答不出来,倒见吞佛童子一步一步靠近,感觉大事不好。

掀开窗户,窜到剑雪背后,扯着袍子,急急道了一句:“吾刚到。”

这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行云流水,浑然天成。

其实还有一句“吾什么都没有看见”可是思虑到后果,朱厌还是把这句话吞了下去。

朱厌确实刚到没有多久,本欲推门而进,却听见吞佛一声轻笑,下意识认为里面有什么不妥,便写了一封信从窗户缝扔了进去。

还以为会神不知鬼不觉,却被抓个正着,可是他真的什么都没有看到啊!朱厌委屈的要死。

“吾不去。”战神睨着躲在剑雪身后的朱厌,冷冷说道。

“为什么不去?”朱厌急了。若是吞佛不去剑雪也不会去,这点道理朱厌还是知道的。

“你的字太丑。”

“这跟去不去有什么关系?”朱厌说得怯怯怵怵。

“剑雪,你去不去?过节的时候会放鞭炮的诶,噼里啪啦的可好玩了!”朱厌抬头问向剑雪。

吞佛不去剑雪一定不会去,但是剑雪若是去了,吞佛也一定会随着,这个道理朱厌也是明白的。

“吾不去。”

“为什么?”朱厌急了,下一句话不及思虑便脱口而出,“我向阿公保证你们一定会去来着。”

此话一出,吞佛轻哼一声,慢道一句:“不过几日就向着外人,当真忘了主人是谁?”

语气优雅,波澜不惊,朱厌却知自己主人是生了气。

“剑雪……”朱厌对生了气的吞佛没有法子,便转了目标。

剑雪无名看着满是期待的朱厌,心里只觉好笑,摸摸朱厌的头,道:“好久不见,高了些。”

朱厌拽着袍子,咧嘴笑了,不过一瞬又转回那副期期艾艾的可怜相:“剑雪,去么去么。”

低头,敛目,不说去也不说不去。

“去么,去么,人多过节才好玩,最近琉璃仙境冷冷清清的,好生无聊。”

朱厌见剑雪不答,心里着急,便晃着剑雪,无赖的蹭上了那袍子,撒娇起来:“剑雪,去么去么!”

剑雪被摇得有些迷糊,叹了口气,睁眼,对上了金色的眸。

吞佛道:“随汝。”

剑雪点了头,继而对朱厌说:“去。”

朱厌很是高兴,松了袍子,跑了开去,拍手原地转了几圈,道:“吾现在就回去告诉阿公!”

“不在这里多留一晚么?”剑雪问道。

“不了,要回去打扫一下,既然来了就多住几日,反正后面便是元宵节,有花灯的,满河的花灯也是很漂亮的。”朱厌说着,一溜烟的走了。

目瞪口呆,剑雪有些消化不了此中变数。

吞佛见了冷笑一声,拽过剑雪,把那被朱厌扯得微乱的袍子理了理:“有被坑的感觉么?”

点头。

当初半点心机无的朱厌,现在跟着素还真倒是学得满肚子黑水。

剑雪不知道是好还是不好,吞佛童子曾对他说过,这条路是朱厌自己选的,所以定是无悔。

听着这话,剑雪心都痛了几分,又多虑了几分。

也是,有什么样的主人,就有什么样的剑灵。

 

吞佛童子和剑雪无名拿了些药材和干货出了梅花坞,来到附近小镇上的药材店。

那药材店的老板对他二人熟悉得紧,挤出个笑脸,赶紧迎了上去:“两位这次是要卖药材还是买药材?”

吞佛道:“卖药材,顺便换一些。”

说着打开包裹,拿出几只参,几朵雪莲,老板拿起瞧了眼,便谈起了价格。

剑雪对此觉得甚是无聊,便对吞佛说自己出去转转,吞佛颔首,表示知道。

小镇上的人都是一副喜洋洋的表情,家家户户都挂上了新春联,贴上了新福字。

红彤彤一片,看得剑雪有些目眩,寻思着要不要回去也给自家的门上贴个春联,粘个福字。

但转念之间又觉得,真要如此,又来得矫情。

思虑片刻,还是来到小摊边,买了几张红纸,思考着要写些什么。

此时恰遇到镇上的教书先生,那先生求了剑雪一副春联之后,又求剑雪抄本佛经,剑雪也就应了,但说时间可能会很长。

先生道不打紧,到时一起付钱。

剑雪听了道:“无需钱财。”

先生也是聪明人,一点便明白,笑着答:“那就用我娘子做的腌白菜来换,礼尚往来,可好?”

剑雪点了头。

随后又去了几个小摊,却没有什么想买的,忽见有一个人家卖红绳的,想想,买了几根红绳。

回到药店,吞佛看见他拿着红纸,红线,心中觉得好笑:“难不成你要写对春联,然后再贴个福字?”

“求得来年吉祥,不是坏事。”

药店老板听得二人对话,插了一句:“写春联蛮好的,驱邪除魔,灾去福到,不是好得很么?”

吞佛沉了脸,冷笑一声,惹得剑雪暗笑。

这魔怕是弄错了重点,魔界战神心眼又小又多不说,偏偏记性还好得很,念着那句驱邪除魔不放了么?

“那红绳呢?”

“血琉璃的绳子旧了,该是换一根了。”

摸摸头上的血琉璃,吞佛童子的心情顿时又好了一些。

收了银票,吞佛童子和剑雪无名又去了干货店,把木耳干菌给换了。

日当天中之时,两人来到小食铺里,剑雪本来要的是果品和清茶,吞佛不同意,给他换了一碗素面。

剑雪执拗不过,也就吃了些。

吞佛看着剩了半碗的面皱了眉头,手指搭上木桌,一字一敲:“吃不完就不要走。”

剑雪盯着那白色瓷碗看了半天,就是不肯动一筷子,吞佛悠然道:“麦看了,越看越多。”

听了这番话,剑雪认命的扒着面条,折腾了半天才把那碗面吃了下去,吃完之后还打了一个小小的嗝,让一旁的吞佛笑出了声。

下意识捂住了嘴,蓝色的眼怒视始作俑者。

“多吃点,最近好像瘦了点。”吞佛用手在剑雪身上比了比。

剑雪刚想回嘴,忽的意识到吞佛在说什么,闭了嘴,拿起包袱头也不回的离开小摊子。

吞佛笑着追了上去。

下午两人拿着钱买了些新鲜的蔬菜和水果,买完便回了。

待他二人回到梅花坞,天已半黑,剑雪用刚买的菜炒了包菜,拌了萝卜,熬了南瓜粥,外加了两块豆腐乳。

吃完饭后,剑雪又端出一碗药,推到吞佛面前:“吃药。”

吞佛睨着那黑森森的药碗道:“吾的病已好,药不必。”

剑雪也不多说,只是把药碗往吞佛面前一推。

黝黑的药汁晃了晃,映出吞佛一副无奈的表情。拿碗,抬臂,一饮而尽。

“这次去琉璃仙境也好,让素贤人给看看。”剑雪有些漫不经心。

“给他看?他正愁没机会把吾给整死。”这句话吞佛是从鼻子里哼出来的。

素还真和吞佛童子每次见面必然会相互挤兑,绵里藏针,笑里藏刀,这种伎俩那是常用的。

周围的人常常心惊胆颤,怕是一个不小心就被卷入战火。

屈世途曾对此感叹:这般斗智斗勇的日子什么时候算个完结。

好在,琉璃仙境,吞佛童子并没有住多久。

剑雪收了碗筷,摊开纸,拿着笔开始抄经书。

吞佛一把揽住手感很好的腰,顺势把下巴垫在略薄的肩上,再定睛一看,确实有些不悦了,他问:“又是那个教书的叫你抄书?”

颔首。

吞佛道:“你的字,字正笔润,韧而不坚,看了让人心神安逸,确实适合抄经书,贴春联,想来驱邪除魔的功效一定非同凡响。”

前面的那段,剑雪还听得安静,听到最后一句终是忍不住嗤嗤笑了出来。

“字正笔润,韧而不坚,心神安逸”是那镇上的教书先生如此评价的。

吞佛开始还听得满脸微笑,但是听到“驱邪除魔”什么的,立马就黑了脸。

剑雪无名来得无奈,只能微微的笑着,这魔怎么越发的孩子气了。

吞佛童子是喜欢看剑雪无名笑的。

剑雪无名的笑不过是一抹浅浅的笑,笑的时候嘴角会扬起一个小小的角度,眉毛会轻轻的弯出一个弧度。

浓密的睫毛会颤了两下,清澈的眼会水雾朦胧,挠得心里痒痒的。像是春日的细雨,看不清,抓不住,却能感受到雨润沁心的感觉。

所以吞佛有时会莫名的孩子气起来,偶尔赌气,偶尔生气,偶尔吃一些莫名的醋,只为博君一笑。

尤其是他一场大病后,剑雪无名就越发的不爱笑了,即使是笑了,眉间还依旧带着那么一丝忧虑。

如此,魔界的战神,吞佛童子也就越发的孩子气起来,想着法子逗着剑雪开心一些。

夜半星稀,经书抄了一半,吞佛看看外面的天色,对认真抄书的剑雪道:“早些休息,明天要去琉璃仙境。”

“明天?”剑雪搁下笔,略有些疑惑。

“明天就是除夕了,若不去又怎么叫做过年?”

话到这便停了,吞佛好像想起来什么,又接着道了句:“剑雪,汝不是过得不知今夕何夕了吧?”

剑雪老实承认了这点,吞佛轻笑,袖子一挥,熄去烛火,道:“睡觉。”

室内顿时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见了,剑雪只觉有人牵着他的手,一步一步慢慢移动。

手有些冰凉,凉到心里就有些疼了,下意识反握住不放。

吞佛停了下来,轻叹一声,夜,太静了,于是这轻叹来得过于沉重,压得人透不过气来。

揽过腰,把剑雪拥入怀里,依旧鼻尖对着鼻尖,吞佛笑道:“吾,无事,定比你活得长久。”

乌云遮月,繁星失去了光亮,即使是在黑暗中眼界很好的魔也失去了洞察事物的能力。

所以,剑雪反手搂住吞佛的时候,吞佛童子有那么一瞬间的迟疑。

不过也就是迟疑了那么一下。

吞佛拉过被子,覆在二人身上,一下一下拍着微微颤抖的背,一声一声在耳边轻语:“吾,无事,无事。”

剑雪无名一直以为自己早已看破了生死,毕竟转生过一次,死过一次,复生过一次,对于生死自是透彻。

但,没想到的是,自己终究是窥不破。

如同那个雨夜一般,终是舍不得。

有人道,看不破,迷障。

有人说,看不破,执念。

罢了,罢了,执念也好,迷障也罢,有些事,此生注定是放不下,看不开,非要强求而为之。

 

剑雪无名和吞佛童子来到琉璃仙境之时,朱厌一身面粉的迎面扑来。

吞佛童子睨了朱厌一眼,不着痕迹的把剑雪拉到身后,跟面粉团隔开一段距离:“汝怎么搞得一身面粉。”

“跟阿公学包饺子,结果不小心把面盆给弄翻了。”

吞佛童子听罢顿时觉得不该来琉璃仙境,照这个情况,做出来的饺子真能吃么?

不过疑惑是疑惑,人既然都来了,也不能掉头就走。

屈世途回去跟青衣宫主共度佳节去了,月才子谈无欲没有来,素续缘也没有到,偌大一个琉璃仙境只剩下个叶小钗。

吞佛童子带着挖苦的口吻对素还真道:“若是连叶小钗都走了,汝真的就是孤家寡人。”

素还真拂尘一挥,道:“若是连剑邪少侠都走了,汝就是孤家寡人了。”

“剑雪不会离开吾的。”吞佛童子负手而立,说得笃定,笑得张扬。

素还真摸摸鼻子,吃了瘪,拂尘一扔,眼泪汪汪,老老实实的去包饺子了。

一边包着一边还咬牙切齿的念念有词:“吞佛童子,汝欺我太甚。”弄得叶小钗一头雾水。

包饺子不是什么难事,难的是包出花样。

叶小钗抖抖索索指着一片红红绿绿的饺子,张着口,呆在原地,啊了半天。

朱厌拍拍叶阿公,表示他已经习惯这两个人凡事都要红红绿绿的,包饺子自是不例外。

可是叶小钗依旧疑惑这个红红绿绿的饺子是怎么包出来的。

吞佛童子告诉叶小钗:绿色的皮是混了菠菜汁的。

剑雪无名告诉叶小钗:红色的皮是混了苋菜汁的。

于是,这饺子一下也就分得很清楚了,红皮儿的是给吞佛的,绿皮儿的是给剑雪的,那白皮儿的是素还真给自个儿的。

另外一锅更是好分,烂的是朱厌的,不烂的是叶小钗的。

追究起原因是朱厌为了能吃到更多的肉,便把饺子皮儿擀得薄薄大大的,放了多多的肉在里面,结果一煮都破了。

望着一锅烂乎乎的饺子,朱厌眼泪汪汪的眨了眨眼睛。

叶小钗叹了口气,把自己煮好的饺子分给了朱厌,自个儿去吃烂的。

朱厌见了不肯,于是两人一人一半烂饺子,一半不烂的饺子。

这汤汤水水的,除了不怎么好看之外,味道还算不错。风卷残云之后朱厌差点啃了盘子,然后还意犹未尽的咂咂嘴。

剑雪看了拨给他两个饺子,朱厌提着筷子盯着那绿油油的饺子怎么也下不了筷。

“汝不能光吃肉,要吃些菜。”吞佛童子坏笑着又给朱厌添了几个红皮儿饺子。

朱厌咬着筷子踌躇良久,硬着头皮拣起一个绿皮儿饺子,咬了一口,出乎意料的好吃。

不出一刻,朱厌再次啃到了盘子。

剑雪又要拨给朱厌饺子,却被吞佛一筷子架住:“汝都给他了,自己吃什么?”

扭头,对朱厌道:“麦吃那么多。”

这下,剑雪无名不好再给朱厌饺子,朱厌眼巴巴的看着自己无良的主人。

素还真笑着给了朱厌几个白饺子,可朱厌吃了一口就送了回去:“太难吃,没有阿公的猪肉白菜馅的好吃。”

笑容僵在脸上,看着被拨回来的饺子,素闲人的内心很是纠结。

这般窘态让一旁的叶小钗笑了起来。

素还真恨恨对给朱厌拨饺子的叶小钗道:“小钗,他们可以笑我,你不能笑我。”

就在众人嬉笑之间,天空阵阵巨响,巨大的烟花在黑夜中朵朵绽开。

朱厌丢下光洁如洗的盘子跑到庭院中央,又跳又蹦:“剑雪,主人,阿公,素贤人,快过来看烟火啊!”

屋外不知何时下起了密密的小雪,打在脸上略有些疼。

不过这完全不影响朱厌看烟火的热情,看不够,还跑进屋去拿了自己买的烟火在院子里放了起来。

这买烟火的钱是叶小钗给朱厌的零花钱,阿公知道朱厌喜欢吃那些酸酸甜甜的小零食,于是每月就给朱厌一些零花钱。

可叶小钗没有想到的是,朱厌平时吃的各色果脯糕点都是屈世途做的,而他给朱厌的钱倒被朱厌攒了起来。

素还真曾经表示很后悔把朱厌留在琉璃仙境:“他们把朱厌宠到无法无天啦!!!!!”

那时谈无欲听了,凤眉挑起,道:“你手上拿的是什么?”

“梅花糕。”

“给谁的?”

“朱厌的……”

红纸屑漫天飞扬,朱厌点了一串炮仗,噼里啪啦的,让人听不清风雪的啸声。

剑雪半倚在吞佛身上,看着烟火,绽开,散落,如此循环,没多久便倦了:“吞佛,吾累了。”

吞佛颔首,一旁的素还真笑着对二人道:“你们的房间还是那间。”

夜凉如水,明月对繁星,风吹雪,薄命衬梅红。

 

 

第二天,依旧下着绵绵白雪,剑雪无名站在雪中,看着昨夜住宿的房门良久。

最后,转身,抖抖身上沾到的雪花,对素还真道:“吾走了。”

素还真欲说还休,终是一叹。

“走之时,不跟吾说一声么?”吞佛靠在柱子上,语气略带了几分玩味,宛如凭空出现一般,出现在剑雪无名的面前。

“吾以为你还在睡。”

吞佛拉拉剑雪的袍子,细细理了理。

剑雪无名低头,又道一句:“这样,对你为好。”

“倘若,你一去不回,岂不是连一句话都没留给我。”

吞佛童子看着剑雪无名的眼,雪花连绵,沾在二人头上不肯化去。

“汝活,吾生,汝死,吾亡。”

剑雪无名笑了,嘴角扬起一个小小的角度,眉毛轻轻的弯出一个弧度。浓密的睫毛颤了两下,清澈的眼水雾朦胧,挠得吞佛童子心里痒痒的。

他问:“汝死,吾亡,吾要死了,你就会死,你要割颈自尽?”

吞佛童子既好笑又好气:“好,好,好,若是你这一去不回,吾不过每年二月,暮雪一壶,可好?”

剑雪无名又笑了,吞佛童子觉得心里更是痒了。

欺身而近,拉过剑雪,顾不上一旁的素贤人,碾过吻过千万次的唇,含着舌尖,模模糊糊道:“汝定要好好回来。”

风雪大了几分,天地也模糊了界限。

剑雪无名走了,不曾回头,吞佛童子站在风雪之中,任凭雪花沾满身不曾拂去。

素还真问:“不留?”

吞佛笑道:“汝这次可算称心满意,吾真是孤家寡人了。”

此话一出,素还真只觉口中苦涩,拂尘一挥,道:“吞佛童子,你还知道什么?不如一次说来。”

吞佛童子睨了素还真一眼,又把目光移了回去,似是自言自语,一句一句慢慢道来。

素还真听不出其中的悲喜,魔背对着他,也不见其中表情。

“汝所要之物藏在某处,汝知,却无法自取。此次朱厌前来,吾猜应需要佛魔之体才能进入此地。”

“所以,吾一开始不想让剑雪来,可他念着吾的病,虽不喜热闹,但还是来了。”

“吾之病乃是五衰之病,一旦病发五脏六腑皆迅速衰老。”

“这病应是朱厌说的,他只知吾生了重病,但不知道吾生的什么病,可你素还真定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治愈吾病之物,应是在你手中。佛门之物,用来救魔,那帮秃驴定是不肯,若是由你素还真出马,定是手到擒来。”

“汝怕吾不愿意来,便对叶小钗说琉璃仙境冷冷清清的,叶小钗定会叫人来,朱厌定是会帮忙,也必定会叫吾。”

“汝怕吾不愿让剑雪去,便在苋菜里下了一点安神的药物,好让吾睡过去。”

说到这里,魔的眼里闪过金色的光芒,带了些危险的意味。

素还真不慌不乱,进了亭子,拿起茶壶,撒了点茶叶进去:“既然都知,为何不阻止?”

吞佛童子拍了拍周身的雪花,道:“他是剑雪无名,他那个性子,若是吾说不去他就不去,他还是剑雪无名么?”

滚烫的水冲入紫砂壶中,顿时茶香四溢,素还真又问:“那安神的药物怎么对你没有用?”

吞佛挑眉:“分量对吾来说,太轻,而且,保险起见,吾给了朱厌几个。”

素还真哑然,苦茶入口又苦了几分。

吞佛童子扫尽了雪片,回亭子,给自己倒了杯茶,道:“你还少算了一样,要是朱厌知道,你少不得麻烦。”

素还真笑得狡黠:“这么说来,劣者还要感激你。”

“吞佛童子。”素还真啜了一口香茗,“你是不是又病发过一次?”

手一滞,吞佛童子波澜不惊:“那次之后吾确实又病发过一次,剑雪难过得很,他知道这病不是偶尔一时的,是会反复发作的。”

茶水溢出了杯子,魔犹自不觉。

“若不是如此,他又怎会听你之言,硬要去那危险之地!!!!”

魔气肆虐,地上的雪被吹得纷纷扬扬的,风雪中,魔笑得张狂:“你放心,若是剑雪无名不在,吾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火烧琉璃仙境。”

这病是素还真当年一招算错,吞佛为救剑雪落下的。故那药,素还真本应去替吞佛童子去求的。

可那物若不取,又有多少人会命丧黄泉?

所以,素还真会对剑雪无名道:“一物换一物。”

这个提议来得不近人情,却是他唯一的法子,素还真此生被人误会太多,也不在乎这一次了。

 

剑雪无名是大年初一走的,那个时候屋外一片喜气洋洋,大家都在忙着走亲访友。

吞佛童子回到屋里,屋里空荡荡的,总觉得有什么不对,想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剑雪不在这里。

摊开宣纸,毛笔在纸上勾了几下,墨迹在纸上晕了开去,定睛一看,是一枝梅花。

这梅开得热闹,繁繁复复占满了整个枝头,吞佛只觉得心中冷得紧。

扔了笔,看着那梅花发呆,心越看越冷。

冷到最后,吞佛索性裹了锦被,倒头睡了去。

黑暗中依稀闻到阵阵梅香,想是剑雪昨夜睡时留下的。

梦中吞佛看见了漫天的白雪,天地渺茫,只有自己一人,不知要去何方,不知要到何处,只是在雪地中没有目的的前进。

惊醒,风雪打在窗棂上,令人心乱。下意识向一边摸去,拉被子,手停中央,半晌,苦笑。

半边冰凉,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吞佛童子从很久之前就知道剑雪无名对自己很重要,要是形容的话,大概是一命换一命,愿换得他半世之闲。

现在想来是变了,大约变成,生命中无法失去的一部分。

当一举一动都与之息息相关,吾想,这辈子是不能失去汝了。

大年初二,剑雪无名走的第二天。

吞佛童子在画剑雪无名。

画中,剑雪无名对着一株梅树轻颦浅笑,有风吹过,卷起几瓣梅粘在青丝上。

吞佛画着画着却是郁闷了起来,顺手添了个自己,站在剑雪背后替他摘去发丝上的白梅。

忽的,素还真推门而进,对他说朱厌对叶小钗发了很大火,说了很重的话。

他说你赶紧看看你家的剑灵吧,无法无天了。

吞佛叹了口气,搁下笔,道:“你自己的烂摊子,你自己收拾。”

素还真倒退三步,苦笑:“劣者无能。”

找到朱厌,吞佛叫他闭门思过,顺便抄抄佛经练练字。

朱厌听罢瘪瘪嘴,跺跺脚,跑到自己的屋里,砰的把门关上,那一天竟是没有再出来。

吞佛对叶小钗道:“他年纪小,知道很多事情,但也不知道很多事情,请多包涵。”

叶小钗一声长叹,扭头便走,那背影来得几分萧瑟。

吞佛略有些挖苦,他道:“素还真,这年被你过得冷冷清清,也算本事。”

大年初三,剑雪无名回来了。

剑雪的情况算不上好也算不上不好。

平时相辅相成的佛魔之气此时居然相互冲撞,真气在五脏六腑内四处流窜,剑雪脸色惨白,想是疼得紧。

吞佛握着剑雪的手,一时之间也没有法子,他问:“素还真,你可有法子?”

声音有些颤,连手指都微微的颤了起来。

剑雪突的睁开了眼睛,湛蓝的眼对上始料不及的金色,染了血的手反握过去。

这下,吞佛觉得自己的心都在颤了,一口气顶在胸口,噎着他哭不出笑不得。

“素还真!!!”魔抓了狂。

剑雪摇头,张张嘴,似是要说什么,但又什么都说不出,几番挣扎,道了句:“吾,无事。”

说完便昏了过去,只是,执君之手,不肯松开。

素还真趁着这个空档跑去找佛剑分说帮忙,叶小钗则留在琉璃仙境不知道要做什么好,吞佛童子只是抿着嘴,紧握着剑雪的手。

接下的日子,佛剑分说和吞佛童子共用佛魔之气压下剑雪体内狂窜的气流。

此中过程的痛楚外人自是无法感受。

朱厌哭了好几次,眼睛哭得像桃子一样,叶小钗几次想安慰,朱厌不但不领情反而逃了去,弄得好脾气的叶阿公哀声叹气的。

素还真则是两面都不得好,但,不悲不怨,坐在亭子里,茶一杯,琴一曲,逍遥得很。

若是悲了,怨了,那也不是素还真了。

 

剑雪是大年初七醒来的,脸色依旧惨白,吞佛童子道:“终于舍得醒了?”

“嗯。”

“醒了,就好。”

最后两个字带着几分哽咽,剑雪无名问:“你,哭了?”

“无。”别扭的魔抽了抽鼻子,端了杯水,喂剑雪喝了下去。

温水下肚,剑雪觉得神智清醒了点,吞佛又道:“你受伤,朱厌哭了几次。”

剑雪挑着眉毛,看着吞佛,一副“你就坦诚点吧,哭就哭了,不要拿朱厌说事”的表情。

吞佛轻咳一声,又道:“汝觉得怎么样?”

“无。”

魔的嘴角抽了抽,又问:“汝饿么?”

颔首。

“要吃什么。”

“热茶,果品。”

“茶有,果品无,剑雪无名,汝要吃饭!”刚刚平复下去的怒气又爆发出来。

剑雪想笑,可是全身的气力像是被抽走了一样,脑子又开始昏昏沉沉的。

吞佛又气又心疼,一手揽过肩,一手抱着腰,让剑雪靠在自己的身上,恶狠狠道:“麦逞强,早些休息。”

眼睛眨了眨,推开吞佛,剑雪钻到了被子里,留给吞佛一个背影。

“你又要做什么?”

“早些休息。”

“汝……”吞佛真是恨得牙痒痒,最后无可奈何一笑,坐在床边,摸摸剑雪的海藻头。

不知是不是因为病的原因,吞佛觉得连海藻头都没了精神。

“汝好好休息吧。”俯身,咬住圆润的耳垂,低语,“汝回来就好。”

潮热的气息把剑雪的脸都熏红了,看得吞佛想咬一口。

眼皮微动,气息逐渐平稳,悠长。

吞佛知道剑雪又睡了过去,拉拉被子,把刚才扯开的沟沟缝缝全部掖好。

剑雪不安的动了动,然后一转身,被子便又松开了,吞佛不厌其烦的又把被子掖好。

屋外的雪从大年三十那天就没有停过,时大时小,此时下的是鹅毛大雪,一片一片,慢慢落了下来。

吞佛想,明天的话,雪大约就能停了。

回头,入眼的是剑雪安稳的睡颜,恍如隔世,那人还在,还能与他相守百年,这个世界美好得不太真实。

吞佛不是信天命之人,但此时内心感恩千万。

再次俯身吻下,用舌尖细细舔舐着唇,嘴里含含糊糊念叨:“汝回来就好。”

大年初八,雪停了,厚厚的积雪,白皑皑的一片。

朱厌堆了一个雪人,把手指冻得通红,叶小钗看得心疼,拉过朱厌,替他捂手。

动动嘴唇,朱厌把头埋到叶小钗怀里,哭得稀里哗啦。

傍晚,素还真给叶小钗端来甜品,算是赔罪,叶小钗受不住某人的厚脸皮,把甜品一饮而尽。

朱厌还在生着素还真的气,扔给素还真一个背影,犹自生气。

大年初九,吞佛跑到厨房做梅花粥,碰到了素还真,素还真问:“剑邪少侠好些了么。”

“气息平稳,只是睡的时间太久。”

素还真点点头,又跑了出去,不知忙了些什么。

天冷得紧,吞佛想,他若是素还真,怕也会做相同的事。

大年十二,剑雪的身体好了起来,朱厌很高兴,把自己私藏的零食都搬了过来。

琥珀核桃,盐炒瓜子,梅花糕,五色果脯,各式各样,五颜六色好看得紧。

素还真眉头皱着,问朱厌:“你的房间就那么大,怎能藏得了那么多零食。”

朱厌做了一个鬼脸:“要你管。”

大年十三,剑雪听朱厌跟叶小钗吵过一架,便把朱厌叫了过来,淡淡道一句:“以后做事莫要冲动。”

朱厌看看剑雪,咧嘴一笑,道:“剑雪剑雪,后天就是元宵节,留下来过元宵节。”

剑雪点头。

元宵节那天,绿豆馅元宵,红豆馅元宵自是不可少的。

朱厌的是鲜肉馅元宵,吞佛童子感到汗颜,他在想,那些年,没有肉的日子,朱厌到底是怎么过来的。

素还真的是芝麻馅的元宵,结果被朱厌取笑道:“这个跟你蛮像的,白皮黑心的。”

敲敲朱厌的头,素还真道:“你这小孩,怎么没大没小的。”

屋外又有放鞭炮的,朱厌见了,哭丧着脸说那天一个高兴把炮仗都放完了。

剑雪道:“那天的烟火蛮好看的。”

吞佛问:“汝喜欢看那烟火?”

颔首。

魔界战神一笑,朱厌剑化出,灵剑合一。

“指教了。”

红莲开得遍地,七色彩烟接二连三冲天绽开,照亮了剑雪的脸庞,璀璨了剑雪的眼神。

素还真笑着道:“下次一定要请龙宿看看这烟火,要他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人的烟火比他放得华丽。”

正月十六,屈世途回来了,剑雪无名和吞佛童子恰好告辞。

朱厌舍不得他们走,吞佛冷笑:“自己选的路,不要后悔。”

剑雪解下莲谳,递给叶小钗:“此物送与你。”

叶小钗不肯,素还真替叶小钗接过莲谳,他懂得剑雪的意思,朱厌就麻烦你照顾了。或者还有更深层的意思,北域双邪没了剑,便是不打算再出江湖。

也许有朝一日,他们会为彼此再出江湖,但,未来之事,谁又能预知?

【图】【这个没有草稿了】QAQ

 

梅花坞半月之余未回,屋子内一层细细的灰。

待剑雪无名和吞佛童子打扫干净已是金乌半垂,二人马马虎虎拿了些干货煮了,将就吃了顿。

吃完饭,吞佛童子挂出他在琉璃仙境时绘的画。

剑雪眯着眼睛细细看了去,目光转了几圈,最终落到那几个字上:金风玉露一相逢,胜却人间无数。

这字写得险峻,刚毅之中带着几分张狂,倒也像吞佛的为人。

念及至此,剑雪无名忽的忆起那教书先生要的经书还没有抄完,于是摊开纸,拿笔蘸墨,一个字一个字认真抄了起来。

一如那日搂住剑雪无名的腰,不少,不多,正好一臂,坚毅的下巴搁在柔软的颈间,狭长的眼惬意的眯了起来。

时间在这一瞬变慢了速度,小溪潺潺,无风无浪,自有自的风景。

剑雪无名抄完之时,天已全黑,扭头,瞧见吞佛面带笑容看着他。

不露声色收了纸张,拿来针线,裁纸,订成一个本子。

“汝累了吧。”吞佛出声问道。

颔首。

“吾来替你按按。”

头温顺地低下来。

拉开柔软的青丝,便见一块颈骨顶着一层薄皮微微突出,在光与影的承托之下,只觉形单影只,冷得心里难过。

真是有些刺眼,吞佛心里念叨,一个冲动便咬了上去。

“你!”

剑雪像是受到了惊吓的鸽子一般,带着些不安,带着些疑惑,避了开去。

他一躲,吞佛就捉,温热的唇顺着骨一寸一寸往下移去。

逃不开,避不掉,剑雪无名脸红了半截。

吞佛轻笑,哑着声,道:“剑雪无名。”

四个字没有连起来,是一个字儿,一个字儿哼出来的,重之又重。

剑雪垂了眼,似是漫不经心。

又是一声轻笑。

广袖一挥,熄灭了半摇的烛火。

这晚吞佛要得狠了点,剥皮拆骨像是要把人吃下肚一般。

剑雪无名身体不算太好,故吞佛童子一向都是浅尝辄止,如此这般剑雪又怎能受得住。

终是不由自主呜咽了两声,声音中带了点暧昧,听得魔更是停不下来。

顺着颈子一路舔舐,温热的舌专门滑过那些令剑雪为难的地方,撩得肌肤滚烫,无助的手紧捏了白色的床单,不知如何是好。

耳鬓百般厮磨,磨得血液都热了,烫得意识都模糊了。

魔依旧不想停下,扯过剑雪,这次又沿着脊柱噬啮下去。

触到敏感之处,羞涩的人下意识要逃,却被魔圈住了腰,捞了回去,压在身下,动弹不得。

“剑雪无名。”

又是这四个字,吞佛童子在平时之时喜欢叫剑雪,但一旦叫了剑雪无名四个字,就有了别样的意思,那低沉的声音总会让剑雪心痛。

是那种没来由的痛,莫名的心痛,痛到极致却连眼泪都流不出来。

头半转,对上了金色的眸。

“莫走。”

咬上剑雪的唇,吞佛讷讷说道。

莫走,想是那日魔没有说出的二字。

那日雪连绵,那日风怒吼,那日剑雪无名不曾回头。

那日剑雪无名道:“这样,对你为好。”

那日吞佛童子笑道:“汝活,吾生,汝死,吾亡。”

吾之所愿,不过是与汝不离不弃。

剑雪无名也好,吞佛童子也罢,此生此世唯求一事,不过如此而已。

汗水黏住了杂乱的发丝,长长的睫毛沾上几滴水珠。

环住魔的颈子,剑雪无名覆上魔的唇,道:“吾与你,不离不弃。”

屋外明月高照,梅花开得茂盛,繁星满天,暗香浮动。

明年之事太过遥远,但想来应是好年头。


【本子里的长篇大约都在这里了,有几个短篇就放在本子里吧23333】【暮雪也不放了,缺了也没啥的,大概都是能看明白的】

评论(8)

热度(86)

  1. 共1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