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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章(二)

小九在玉家排位第九,故称玉家小九,据说玉家夫人在怀这玉家小九之时,身体不太好,身为大夫的玉家大姐曾对夫人道:“母上身体不如从前,胎儿愈大,母体负担愈重,故不如将这胎儿堕去,免伤母体。”

玉家夫人闻言,也不反驳,只是眯着眼,抚摸微微隆起的肚子,道一句:“我舍不得啊。”

于是,这玉家的大姐就不说话了。

待胎儿六月,玉家夫人的身体已然极其虚弱,日不得食,夜不能寐,全靠玉家大姐拿着汤药一口一口的吊着。大姐对余下姐妹道,胎儿出生之时,便是玉家夫人香消玉殒之时。姐妹闻之,无不涕然泪下。

一日,玉家夫人忽对玉家大姐道:“昨夜不得眠,不由思来想去,只觉此生最亏欠的便是你,你是我的第一孩子,难免期许太多,苛刻有余,温柔不足,这八个孩子中,你受苦最多。等着九儿出生,受苦的免不得又是你。”

玉家大姐听言,不过淡淡道一句:“无妨。”

这天夜里,玉家夫人便诞下一男胎,九月有余,而后仙逝。次年,玉家老爷因为伤心过度,也便去了。

玉家三姑娘不喜这玉家小九,道:“这孩子,害的父母双去,真是惹人讨厌。”

玉家大姐淡然而对:“母亲身体早已不好,即使没有这孩儿,也不过两三年的功夫。”

三姑娘道:“多这两三年的功夫,也是极好的。”

大姐道:“可母亲却想用这两三年的功夫换得这孩子的一生一世。”

三姑娘默然不语,抬头,见这白白胖胖的玉家小九坐在床上,弯着一双眉眼,正咿咿呀呀的,冲着她笑。三姑娘见了,立马红了眼圈,想责骂两句,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半响,只能捂着嘴,哭着跑出大姐的房屋。

玉家大姐见罢,叹息一声,走到床前,抱起笑的开心的玉家小九,捏捏那圆圆的小脸,道:“也是没了父母的人,皆是可怜,何必又怨那么多。”

玉家自从玉家老爷过世,便由大姐做主,现下大姐是这般态度,余下之人也不敢多言。偶尔有冷言冷语,亦是背着大姐暗地而言,不敢言明。

春秋交替,岁岁年年,玉家小九渐长,这些个话他也不是没有听到,众人虽不敢当面说三道四,但偶尔,还是有一言半语传到小九耳朵里。小九知道之后不哭不闹,只是跑到大姐面前,恭恭敬敬一揖,道一句:“大姐,苦的人始终你。”

大姐听罢,也不多问为何,淡然道一句:“你若有这心,那便是不费我这些年对你的养育之情。”

小九又是一揖,跪拜在地,道:“生恩乃生母,育恩乃大姐,此等恩情小九定铭记于心。”

大姐笑而摇首,道:“我知她们对你冷眼相待,那自是她们的不对。”

小九道:“此事谁都无错,即使其余的姐姐待小九冷眼,小九却也不怨。”

大姐沉默片刻,终是叹一声,道:“你怎会生的如此乖巧,我曾想过,你要是不明事理之人,我便可以一顿乱棒将你打出家门去,可你却生的如此乖巧,招人心疼。”

而后,此事被众姐妹得知,皆是唏嘘,回首往事,只觉都是失了父母之人,又何必冷眼相对,故对这玉家小九倒是宠爱了许多,似是要将那些年的亏欠都补回来似的。玉家小九并不以此持宠而骄,倒是对自己的八个姐姐恭敬有加。

小九好学,大姐的医术,二姐的刺绣,三姐的茶道,四姐的琴艺,五姐的书法,六姐的棋艺,七姐的画技,八姐的花艺,均有沾染。

二姐道小九:“你样样都学,但均无一向精通,不如不学。”

小九道:“二姐此言差矣,小九学之不过怡情之用,学与不学差之远矣。”

二姐又道:“你如此这般,怎得担得起玉家重担?”

小九语塞,倒是一边的大姐发了话:“他想做什么那便做什么,又何需在乎那么多。”

二姐叹气道:“这世上何来这般自在,多少的身不由己,大姐自个儿还不明白么?”

玉家大姐微微蹙眉,道:“就是这般明白,才盼着这小九儿能自在些。”

二姐欲言,却被大姐打断,道:“这玉家当家如何,不是一人一言能说的算的,即使这小九儿有这心,也未必有这力,凡事皆是强求不得,二妹又何尝不明白。”

二姐沉默,大姐又再言:“小九儿,世上诸事皆变幻莫测,衣衫褴褛未必是差,锦衣玉食未必是好,一切皆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我只盼你无论是衣衫褴褛还是锦衣玉食,都能逍遥自在,平安喜乐。”

小九闻言,一揖,道:“小九受教了。”

如此小九愈发的自在,他游走于市集,穿过大街小巷,广交三教九流人士。待时间一长,大家便称玉家小九为小九爷。

小九爷爱白衣,爱喝酒,爱结友,家世显赫,手中有钱,长相俊美,口舌生莲。这般男子,女子又怎会不喜欢呢?玉家五姑娘曾笑言:“若你不是我的亲弟弟,我早就叫大姐向你提亲去了。”

小九爷道:“五姐谬赞,五姐怎么会看上小九这般不学无术之人,五姐夫只会比小九更好。”

五姐咯咯一笑,取了一枚十月橘,慢慢剥了,道:“人家都说你口舌生莲,你这哪是生莲,我看你这是生金,一张嘴就金灿灿的一片,叫人花了眼睛,无怪乎那么上月给你说媒的人有那么多。”

小九爷展扇,笑而不语,玉家五姐吃了一瓣橘子,又道:“说到这个,二姐倒是想跟你说一门亲事来着。”

小九爷挑眉,道:“莫不是文家的那位千金吧?”

五姐道:“可不是,文家千金持家有方,娶入玉家,玉家家势必定兴隆,大姐也能少一半杂事,所以二姐一直寻思把她娶进家门来着,好让你相妻教子。”

小九爷闻言,叹息,道:“二姐想娶,自己便娶就是,何必让我来娶。”

五姐嘻嘻一笑,道:“二姐若是二哥,为了大姐也是要娶文家千金的。”

如此小九爷就更加头疼了,他道:“能不能换个,别人都成,就这文家千金是不成的。”

五姐开心道:“可二姐就看中了这文家千金,别人都是不成的。”

小九爷和五姐嘴里的文家千金,是文熙载的独女,文千金。文家千金就叫文千金,据说是文家千金给自己改的,世人皆说这名字俗气,可文家姑娘却道:“世人皆爱千金,我给自己取名千金便是希望世人皆爱我,有何俗气?”

文家是名门,多金,文千金亦是有沉鱼落雁之貌,琴棋书画之才,安居持家之能,须知文家老爷的身体不太好,这些年文家都是文千金上下打点,想来玉家二姐也是看中了这点,才叫自家的小九爷去娶她。

可这文家小姐有诸多的好,却有一点不好,脾气不好。若说玉家的小九爷是口舌生莲,那文家的千金那是口舌生毒,就在上月,小九爷听自家的八姐道,去文家说亲的,性子烈些的,是被文千金气吐了血,性子糯些的,是被文千金气掉了眼泪。

这些小九爷是信的。

文家与玉家是世交,儿时,文熙载曾带文千金来玉家,年幼的小九爷听说文家千金亦是跟自己这般,出生之时便经历失母之痛,故对文家千金颇有几分戚戚之感,欲交之为好友。

不想文千金却阴恻恻笑道:“小九爷可知这男子是泥做的,这女子是水做的,水与泥,怎可成好友?”

那时玉家小九爷尚且年幼,生生被这玉家千金给惊到了,吓的半天都说不出话,而后迈着胖乎乎的小腿跑到自家大姐的裙裾之后,躲了起来。

文千金瞧小九爷如此胆小,不住冷哼了一声,玉家大姐见之,笑道一句:“文家小姐这般冰雪聪明,当真是水做的,但,可知须得这泥水相融才能生出你这般晶莹剔透之人。”

文家小姐听罢,微微垂首,傲气顿失三分。

玉家小九爷听文家千金不出声,便探出小半个头,见文家千金如此这般,不住笑出声来,又引得文千金一声冷哼。

事后,文千金说起此事,道:“家父说我俩自幼便是指腹为婚,非要让我嫁与你,呵,你说我为什么要平白无故的嫁与你。”

小九爷听罢,忙道:“文姑娘说的是。玉某无才,配不得文姑娘。”

文千金闻言,神色稍缓,又道:“我倒是不觉得你配不上我,但婚姻之事,岂可随意许诺,我要嫁便嫁个心上人。”

小九爷慌而颔首。

文家千金见小九爷这般,不住笑道:“不过你也不差,若我以后寻不得那心上之人,找你也是不错的。”

小九爷先是点点头,而后又摇摇头,文家千金不明其意便问:“你这般点头又摇头是几个意思?”

小九爷道:“文家千金,怎么会寻不得心上之人,凭文家姑娘之能又有什么会求不到的,愿姑娘早日遇到那心上人。”

文家千金笑弯了眼,道:“ 你说话真跟人家唱曲似的,真好听。”

小九爷道:“谬赞了。”

其实文家千金不知道玉家小九还有半句藏在肚子里,那便是“如此我便不需娶你”。

愿姑娘早日遇到那心上人,如此我便不需娶你。

随后,即使二人年岁渐长,日益交好,小九爷还是不想娶文家千金。有时候小九爷也会想想自己为什么不想娶文家千金,大约他自个而也是想文家千金那般,想遇到个心上人,而后嫁了,不,是娶了,如此才是极好。

念及至此,小九爷笑而摇首,对五姐道:“文家千金与小九皆知根知底,互不中意,娶来不过是过日子,好生无趣。”

五姐嫣然一笑,道:“或许等小九儿娶过来就中意了。”

小九爷难得的语塞。

五姐又道:“这世上有中意的人娶来便不中意了,也有不中意的,娶来便中意的,世事莫测,小九儿又何必这么决然,你与文家千金即使互不中意,但娶来,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小九爷叹息,道:“可我总是想自己选那个人。”

五姐道抿紧嘴角,一时沉默,半响才道:“罢罢罢,我家小九儿也是长大了,姐姐们也不能强求你什么,话尽如此,小九儿自个儿想明白。”

小九爷点头。

那夜小九爷又遇见了二姐,二姐不过跟他说了几句,但句句都是绕着他的亲事,末了,还道了一句:“世人皆道文家千金与玉家九爷乃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文家千金如此挑剔,不过是等玉家九爷上门来提亲。所以我今儿个便去文家提亲了。”

小九爷一愣,欲说还休,欲说还休,终而一叹,道:“二姐说什么,那便是什么吧。”

二姐又道:“你也长大了,玉家总是要你担着的。”

小九爷道:“二姐说的是。”

二姐见小九爷如此乖顺,甚是满意,只是等她第二日再去找小九爷之时,却发现小九爷不见了,只留寥寥数字,出走,放心,勿念。

玉家大姐知晓此事,不住取笑自家的二妹,道:“我就说了,强扭瓜始终是不甜的,乖巧如小九儿这般,也受不了你这样。”

二姐却道:“难得大姐如此开心。”

这边玉家小九爷离家出走,那边玉家千金也是打算离家出走,文熙载在一直在她耳边絮絮叨叨,弄的她好生厌烦,于是心思一转,便打算离家出走,可是这包袱打了一半便听说玉家小九爷离家出走的消息。再过一刻她又收到一封信,是小九爷写的。信上小九爷道:“吾已出走,尔勿相随,免世人曰吾与汝私奔。”

文家千金看的十指发颤,她知是自己慢了一步,想是玉家小九算的她会出走,自觉与其留下听家人耳提掉面,不如一走了之,这才留书出走。
文家气的牙齿痒痒,现在玉家小九走了,只得她一人受着苦,当真是恨,却又无可奈何,故,文家千金只得将那信纸揉成一团狠狠摔在地上,呸了一口,道一句:“玉家小九,你给我等着!”

而此时泛舟湖上的玉家小九爷恰好狠狠的打了个喷嚏。

小九爷揉揉鼻子,旁边一华衣公子见了,不住笑道:“这是有人在骂你呢。”

小九爷道:“是么?”

华衣公子不答,而道:“在下见公子气度非凡,不似凡人,有心结交,不知公子可愿。”

小九爷眯着眼,举起酒壶便是一口,酒落白衣,小九笑道:“在下白衣沽酒绮罗生。”

那年的绮罗生,不过双十年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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