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吞雪】仙山
朱武的眼睛一闭一睁就来到了仙山。
仙山很美,人也很多,朱武眯着眼睛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一扫。
呵,好多熟人,比如他弟弟,比如九祸,再比如黥武。
九祸拖着赦生拉着螣邪郎,朱武顿时有些尴尬。
“最后如何?”
“弃天帝再也不能降临苦境了。”
“怎会如此?”
朱武觉得他应该坦白,有些事情必须是要说的,不说是不可以的。
“我帮了苦境的人。”
聪明如九祸自是明白了其中前因后果,朱武最终是做了选择,只不过不是她要的,如是而已。
转身走人,不是不爱,只是没有办法面对,有时候相爱是一回事,相守又是另外一码子事。
朱武摊开扇子,一挥,对一边呆呆的弟弟道:“去追!”
做魔么,总不能像人哭哭啼啼的死活不放手,潇洒转身是必须的。
天地作证,他朱武只要风度不要温度。
解决了大麻烦,接下了便是三个包子的问题,好吧,关于三个包子的身世朱武本是不打算说明的。
这样隐瞒下去也不错,反正三个他都疼,他的孩子也好,弟弟的孩子也罢,翻来覆去都是肉,谁都舍不得。
所以,一开始,朱武以为只要为背叛魔界这个罪名打一架便可以糊弄过去的。
只是某个死心眼的包子扯着他的扇子问了一句:“父亲,我到底是不是你的孩子。”
这一句话震惊了很多人,比如准备提着刀剑上来砍的赦生,螣邪郎以及阎魔旱魃。
朱武头疼了。
他讪讪笑着说:“你当然是我的孩子。”
这里要说明一下的是,银鍠朱武不是吞佛童子,于是大家顿时一脸醒悟:“丫的,你这小子果真风流。”
朱武想抽自己的嘴,笑而不答不是也蛮好的么,干什么多那么一句!
黥武抽抽嘴角,或许是想笑,但是嘴角一动眼泪便哗啦啦啦的留下来了:“吞佛童子说的居然是真的。”
朱武突然觉得让吞佛童子口不能言实在是太便宜他了,应该捅了十七八刀,血流成河才对。
黥武走了,螣邪郎看看黥武的背影,疑惑地来了一句:“那我是谁的孩子?”
“我的。”
“那我又是谁的孩子?”平时不爱凑热闹的赦生此时亦不甘寂寞的插了一脚。
“也是我的。”
“你坑爹呢?!!”螣邪郎顿时火冒三丈,扭头一想确实是坑爹,被爹给坑了。
提刀欲砍,但是这个是老爹,砍不得。可是不砍呢,这口气确实又不得下咽。
螣邪郎在老子和一口气之间挣扎良久,终是“哼”了一声便离开了,赦生摇了摇头也走了。
魔界风流事情居多,但是像银鍠朱武玩的这么错综复杂的实属罕见。
经过这么一折腾,本来要拼命的都失了兴致,旱魃抽搐着说:“朱武啊,我就不跟你打了,你先把你家务事整理好吧。”
朱武扇子一挥,掩嘴半笑:“多谢。”
脸皮厚到这种程度,旱魃也不好说什么了。
只是往后,每当他想到银鍠朱武竟是当年令敌人闻风丧胆的战神时,胃就开始阵阵抽搐:“怎么会输给他的。”
老婆不疼,孩子不要,银鍠朱武在仙山上的日子很是难过。
没有去处的他找到了补剑缺,此时补剑缺和他那半人半狼的儿子过着父慈子孝的甜蜜生活。
生活很甜蜜,看的朱武差点捻碎了手中的扇子,他道:“真是羡慕你们父子啊。”
“是啊,我不喜欢把家事弄的那么错综复杂。”补剑缺是这样回答的。
“咔”扇子碎了。
出来混的,总是要还的。
呆在补剑缺这里的最大的惊喜便是看见了萧中剑,以及萧中剑的好友冷醉。
冷醉是个好酒友,朱武喜欢和他一起饮酒。
朱武醉的时候喜欢说:“我的儿子不认我啊。”
冷醉醉的时候喜欢说:“我的兄弟不理我啊。”
每当这时萧中剑就会拽过冷醉,对补剑缺笑笑说:“他喝醉了。”然后打包扛走。
而月漩涡则会对着另外一个别扭的家伙道:“你要关心就关心吧,不要呆呆站在那里。”
于是朱武每次醒来的时候都是在床上的,不是露天而眠。
又过了些时日,萧中剑来的不是那么勤了,估计是怕冷醉喝伤了身体。
朱武又是一个人孤零零的,秋风萧瑟,好不凄凉。
不过呢,朱武不是个安于守己的人,他开始在仙山四处游荡。
螣邪郎和赦生自是避他远远的,正道人士也不会找他的麻烦,偶尔几个看他不顺眼的,也是被银邪好好招呼了一顿。
每次朱武用银邪揍人都会揍的很开心,叫你乱说叫你乱说。揍着揍着便悲从中来,揍不下去了。
收了银邪掉头走人,不过这时挨揍的人也就差不多了。
某日,朱武揍完人,心情郁闷的走着,走着走着,被绊了一跤,没有任何形象的摔了出去,银邪丢出去好远。
狼狈扭头,看到一团绿油油的东西从梅花堆中爬了出来。
“妖怪!”这时朱武的第一反应。
正欲拔腿就走,不料那团绿油油的家伙道:“你没事吧。”
梅花落了满地,那人头上顶着一层薄梅,揉揉眼睛,一脸迷茫,又道:“你没事吧。”
“无事。”此时朱武才看清楚,眼前此人长像一般,但绝对是纯良无害的那种。
其实,九祸曾经纯良无害过,萧中剑也是纯良无害的那种,魔界战神的口味差不多,都是喜欢纯良无害的。
所以朱闻挽月和伏婴师要好好想想,为什么千方百计得不到朱武那一丝的青睐,答案是不够纯良。
“不对,我有事,我的脚好像扭了。”
既然对了胃口,那就要下手,苦境不是有俗语么: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破戒僧最近是比较恼火的,若干年前,他的宝贝徒弟在雪中拾到一只青虾。
一朝青虾变龙虾,不念过往种种,一钳子送了小海藻半条命。
送了半条命就算了,本来还是有指望的,莲花可以再开,海藻可以再生。
可是呢,那死龙虾又想不开,自己敲坏了自己的脑子,害的徒弟一个心碎直接奔到了仙山。
好好的一个徒弟就被这样毁了,能不生气么?
到了仙山,这下算是安定了吧,结果呢,半路捡回来一个色狼,居然也是红毛的!!
“你是谁。”破戒僧笑眯眯的问道。
“银鍠朱武。”
“哦,异度魔界的前任战神。”破戒僧用眼角使劲看着剑雪无名。
剑雪无名不为所动,摘了梅花做茶喝,梅香悠然。
“这个是暮雪吧。”朱武笑着说道:“朱厌曾经给我泡过的。”
“他还好么?”
“恩,修成人形了。”
“可惜我没有教他泡暮雪,给他买冰糖葫芦。”
“你不用担心,那小家伙天天喝着暮雪,啃着冰糖葫芦。”
想着朱厌吃冰糖葫芦的样子,朱武只觉得牙疼,那么个吃法,敢情把糖葫芦当饭吃啊。忽而一个激灵:“你要教他泡暮雪?”
“恩。”
“你是剑雪无名!”
“恩。”
“就是被吞佛童子吃干抹净开赦道格式化后直接灵散入轮回的那个?”一口气说完,不带一丝喘气的。
“……恩。”暮雪入口,湖蓝的眼睛眯了起来。
破戒僧手一滑,莲谳送出,目标直指朱武的脑袋。
银光一闪,莲谳偏了方向,黥武拿着银邪忽而出现,怒道:“你要干什么!”
“赶苍蝇。”破戒僧说道。
“儿啊,你怎么来这里了?”看见黥武,朱武还是高兴的。
“大伯,你丢了银邪。”黥武说的认真,一盆冷水哗啦啦的从头浇到低,朱武的心顿时拔凉拔凉的。
从小那个哭着要冰糖葫芦的黑皮包子居然现在翻脸不认人了,不认自己了……吞佛童子,汝何时来仙山??!!!
银鍠朱武如此呐喊着,震的地动山摇,如此以来,大家也都知道大约朱武和吞佛是有仇的。
此时遥在九潃莲峰的吞佛童子狠狠打了个喷嚏。
“怎么了?”朱厌问道。
吞佛揉了揉鼻子,道:”大约感冒了。”
银鍠朱武是喜欢呆在剑雪无名的身边的,你看,安安静静,简简单单,不用想那么多思虑那么多,多好啊。
说白了,朱武喜欢的日子是抱着儿子睡老婆,开开心心坐热炕的日子。
现在好了,老婆不理自己,儿子不认自己,自己跟老爹还翻了脸,蓦然想起吞佛童子还是白皮包子的时候说过的一句话:“家庭伦理悲剧。”
“啪”杯子碎了一手。
剑雪无名抬头:“怎了?”
“手痒。”朱武笑而答之。
剑雪又道:“你这样跟着我是没有用的。”
“不到最后怎么汝怎么知道没有用。”朱武的厚皮功夫又来了:“给我机会,给我余地么。”
“我不是萧中剑,这招对我没有用。”
朱武脸不红心不跳:“你怎么知道的。”
“自从你来的之后,师尊拖着萧中剑把你们的往事都讲给我听了。”
“那你有什么感想?”
“花心大萝卜。”剑雪一脸认真。
“那你要不要跟花心大萝卜试着交往一下?”银鍠朱武说的也是很认真的。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银鍠朱武对剑雪无名出手不是一件奇怪的事情,奇怪的事情是剑雪无名居然答应跟银鍠朱武交往。
此则消息震动了整个仙山。
连对朱武不闻不问的九祸都来了,她说:“你知不知道剑雪无名和吞佛童子的事情?”
“知道啊。”
“那你知道剑雪无名是一莲托生的弟子么?”
“知道啊。”
“那你知道一莲托生和一步莲华的关系么?”
朱武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九祸又道:“那你以后见了袭灭天来该怎么办啊?”
对于朱武,九祸从来都不是一棒子打死,对于这种情商看起来很高实际很低的人,只能慢慢开导。
朱武回答不出来。
事实再次证明,银鍠朱武很喜欢玩错综复杂的故事。本来很清楚的事情,到他手里就是一滩子浑水什么都看不清。
银鍠朱武很疼爱剑雪无名,这点是仙山中大家公认的。
剑雪采梅,朱武跟着他后面兜着。
剑雪睡觉,朱武给他披上一件绿衣。
剑雪喝茶,朱武给他添茶,殷勤的紧。
于是破戒僧的心情更加的郁闷了,本来看剑雪泡茶,沏茶那是一件赏心悦目的事,但是现在旁边多了一只大尾巴红毛狼,这实在不是赏心悦目的东西。
朱武说:“剑雪的手很好看。”
破戒僧说:“那是,这双爱茶沏茶的好手不仅好看而且还十分柔软。”
“你摸过?”
“……”
“我也要!”朱武说着就要去摸。
莲谳再次滑出去:“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破戒僧的心情是抓狂的,一步莲华的心情亦是好不到哪里去。
“你说,你当初没事干,带那只死虾子去什么九潃莲峰!”这句话玄莲说过不止一次。
“吾也是好心啊,当初要是渡化成功,你徒弟的终身大事不也就解决了么?”
袭灭天来听罢,冷笑道:”你当初真的是怎么想的么?”
“出家人不打诳语。”
“这句话不适合用在你身上。”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你们两个不要打情骂俏了,帮我解决这个大尾巴红毛狼。”玄莲狠狠吼道。
大家知道的,一旦出家人念叨起来,不管你是破戒的还是不破戒的,都是很罗嗦的。
那么点事情能说到天荒地久,所以吞佛童子对上一步莲华宁可直接格式也不要接着听他的七佛灭罪。
于是,为了耳根清净,一步莲华拖着袭灭天来解决红毛狼。
可是当他们到了剑雪居住的地方,一步莲华和袭灭天来的下巴直接磕到了地上。
红毛狼带着软趴趴的围裙,一只手拿着勺子,一只手拿着盆子道:“两位大师来的正好,要不要尝尝吾的手艺?”
糯米藕,把泡好的糯米塞到莲藕,藕蒂盖之,用小棒子固定。调和红枣与红糖煮之,出锅,浇上梅花蜜。
当朱武卷着袖子端出一盘糯米藕的时候,三朵莲花的眼珠掉了出来,只有墨莲品着梅花茶道了一句:“茶点做好了么?”
“做好了。”朱武一边应着一边对一步莲华殷勤说道:“大师,要不要尝一尝?”
一步莲华点头答应。
夹过藕片,放入嘴里,糯糯软软的口感配上梅花蜜,真是不错,桃子大师笑的桃花朵朵。
袭灭天来见了,冷冷说道:“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一时激动,藕片卡在喉咙里,吞也不是吐也不是,呛的一步大师差点再次仙游。
玄莲听了,本来蠢蠢欲动的筷子停在半空,下不去了。
剑雪倒是不在意,一夹一拉,细细的白丝随风飘了起来。
朱武笑道:“这呢,就是藕断丝连,说来也是神奇,只有藕断了,才知道丝是连的。”
剑雪用筷子把白丝一根一根挑断,道:“当断则断。”
朱武哑了,玄莲楞了,桃子大师傻了,袭灭天来道一声阿弥陀佛。
银鍠朱武其实是有一手好厨艺的,这个消息传的飞快。
螣邪郎听闻之后,不止一次对黥武说:“爱哭鬼,赶紧把你父皇拐回来,给我们做饭吃!”
异度魔界会做饭的人的着实不多,当年,母仪天下的九祸做出来的那都不是能吃的。
黥武道:“那不是吾的父皇,是你的。”
螣邪郎听了,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那你今天要不要陪我去蹭饭?”
黥武低头想了一阵,道:“去。”
于是,在阳光灿烂的某一天,螣邪郎拉着赦生拖着黥武跑到了朱武面前,大大方方说道:“今天我们是来蹭饭的!”
朱武笑眯眯的看向三只包子,一脸期待的模样:要吃饭啊,那就快点喊爹啊,喊爹就给你们做饭!
螣邪郎嘴角抽了抽,死活不肯叫爹,赦生则是认命一般,哑着嗓子叫了一声:“爹。”
“你为啥叫他爹。”
“娘说能认就认了,我毕竟是他的孩子。”
“哼,你还好,至少还知道娘是谁,我不仅认错了爹还认错了娘!”
螣邪郎的认知晚了点,他不仅是被爹坑了,还被娘坑了,赦生只是坑爹他是又坑爹又坑娘。
朱武听了一声爹,很是激动,心花怒放。不过接下来黥武喊了一句大伯又把他打回冰窖里去。
想想看,黥武也没有说错,自己是他的大伯。
听了那么多年的父亲,父亲大人,现在忽然变成了大伯,确实不习惯。
就在朱武多愁善感的时候,剑雪无名问道:“今天晚上做几人份的饭?”
朱武一脸的迷茫,剑雪又道:“菜不够了,而且,现在做来得及么?”
夕阳西下,天色垂暮。要是现在开始准备,这么多人,时间却是来不及了。念及至此,朱武又有些沮丧。
剑雪又道:“你去准备,吾做素点,大约能赶得及。”
朱武听闻喜极而泣,一把搂住抱住剑雪:“剑雪,还是你对吾好。”
莲谳再次丢出。
“只准远观而不可亵玩焉!!!!”破戒僧怒吼道。
赦生童子和螣邪郎陪着朱武去折腾素材了,黥武留下来帮剑雪的忙。说是帮忙,其实就是添柴看火择择菜,简单的紧。
只是这么简单的活黥武做的不怎么轻松。
豆子太小,看的眼睛发花,柴有时添的多有时又太少,弄的厨房里面烟雾缭绕,剑雪呛的不住咳嗽。
“对不起……”
“无事。”
“做饭有些难,对我。”
剑雪不答,黥武有些尴尬,总觉得自己着实多余,不论什么时候。
手中的木柴扔进去不对,拿出来也不妥,不知所措看着跳动的火苗,尽想一些有的没的事情。
“你有时间就常来,朱武很高兴。”冷不防的,剑雪丢出这么一句话。
黥武反应不过来,隐隐约约的觉着话中有话,却又说不出什么。
抬眼,看向剑雪无名想多问一句:“何意。”
只是剑雪无名没有给他机会,背身,将一截香葱切成沫,撒在细细白白的豆腐上,滴了两滴香油,醋,少许。
有些事情,尤其是特定的某些事情,是要自己想清楚的,总是靠别人说还是不行。自己走过,才知道是什么路。
破戒僧看剑雪切了一堆食材,便说那么多东西这些个人吃不完,我去找莲华要袭灭,陪我喝酒。你呢,就多做点下酒菜。
剑雪应承了下来,道:人多,我去取酒。
破戒僧道,这下不怕人多?
难得朱武高兴。
黥武手中的山楂落了一地,破戒僧看了,笑着对剑雪说,你也太欺负人了。
剑雪道,答应了,那就做好。
梅花糕,芝麻木耳,南瓜饼,小葱豆腐,四样小菜刚上桌,朱武一众便回来了,顺道捎带着补剑缺父子。
朱武说是路上碰上了,于是就邀请了。
剑雪接过满篮子的食物,点头。
补剑缺笑着说,这好有老夫老妻的范儿。
黥武习惯性的抿紧了嘴。
朱武讪讪笑了一声,折扇打开了去,压低了嗓子,对剑雪无名道:“不要太过分了。”
剑雪斜眼看了朱武一眼,篮子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度,然后砸在朱武的后脑勺:“做饭!”
草菇闷豆腐,麻油萝卜皮,海米冬瓜,素三鲜。
螣邪郎抗议道,本大爷要吃肉!
剑雪冷冷扫了一眼。
螣邪郎见了想发作,却被黥武拉住,他道:“今天你到底想不想蹭饭了?”
螣邪郎说,就是不吃饭也不能丢了面子。
黥武正欲开口劝阻,朱武端着盘子出现在二人眼前,笑眯眯道:“你们在说什么呢?”
二人看看朱武那阴森森的表情,咽咽口水,道:“无事。”
朱武这次不再做糯米藕,改做了糯米枣。
他对剑雪说:“你看这个枣核去了,换了糯米,是不是以我心换你心才知相忆许。”
剑雪一杯暮雪入肚:“我觉得那是没心没肺。”
朱武摸摸鼻子上的灰,一边的袭灭天来笑起来了:“对,还相忆许呢,其实就是没心没肺。”
一步莲华不说话,只是往嘴里塞着萝卜皮。
补剑缺笑着说:“其实最没良心的人就是朱武了。”
朱武道:“狼叔,给我留点余地。”
可惜朱武现在不再是异度的魔王,自是没有人听他的话。
从九祸开始,大家一路扯到了伏婴师,朱闻挽月,萧中剑,六玄之首苍,弃天帝。
大家越说越热闹,朱武只能摇着扇子,无奈的很。
“你说,朱武之所以能取得芳心无数,是不是因为饭做的好吃。”螣邪郎突然闷闷问道。
朱武敲敲螣邪郎的头:“喊我什么呢,要喊我爹。”
补剑缺意味深长地道:“有可能。”
螣邪郎揉揉脑袋,恨恨道:“难怪,当年……”眼角扫过剑雪无名,后半截的话淹没在一嘴的红枣中,没了声音。
“你想说就说吧,当年吞佛童子怎么样。”剑雪无名放下茶杯笑而问之。
一口咽不下去,螣邪郎差点小命呜呼。这货太聪明,谁说剑雪是剑小雪来着,明明腹黑的很!
“当年吞佛童子的做饭做的很好吃,赦生就说非吞佛童子不嫁。”朱武笑着摇摇扇子。
赦生红了脸,重重哼了一声,螣邪郎满脸的郁闷。
“当年吞佛童子的衣服也缝的很好,螣邪郎说非吞佛童子不娶。”朱武接着说。
螣邪郎吃了个憋,扭头,赦生冷笑一声。
一步莲华看的有趣,抿口暮雪,笑眯眯的看着相互别扭的两位。
“其实当年也不知道吞佛童子在万圣岩发生了,回来之后性情大变。”朱武继续调侃。
一步莲华的面部僵住,袭灭天来顿时来了精神:“你说,你在万圣岩对吞佛童子做了什么?”
“你还在异度魔界跟吞佛童子相处百年呢。”桃子大师幽幽地说出了这么一句。
醋坛子一翻翻一桌,顿时所有的菜色都是酸的,酸的牙直哆嗦,朱武很是满意。
其实吞佛童子的风流艳史跟银鍠朱武有的一拼,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不对,是死在仙山上。
此时在九潃莲峰的吞佛童子一边发着烧一边告诉素还真:“黄泉不是我走失的兄妹,也不是我和剑雪无名的儿子。”
夜色已深,八卦继续。
补剑缺问月漩涡:“你说冰山上那么多美人,你到底喜欢哪一个?”
狼崽白了老狼一眼,我谁都不喜欢。
“其实萧中剑很好,冷醉也不错,当初还是你把冷醉拐到魔界的。”
“话说,你也不是也跟吞佛童子……当年是他跑过去对你巴拉巴拉的说了一堆话的。”补剑缺大惊失色的吼道。
狼崽扭头,用极其慢的语速道:“是谁把吞佛童子当儿子一般养了那么多年?”
“这不一样啊,吞佛童子跟银鍠朱武一样,都喜欢纯良款的,你也是纯良款的啊!”
一语道破天机。
螣邪郎很是郁闷的说道:“难怪吞佛童子对赦生那么好。”
赦生忍无可忍,怒吼道:“你到底有完没完。”
我就是没完没了!吞佛童子不是说:“当汝也是个小朋友的时候……”
“啪”
一桌子突然安静下来了。
剑雪手中的杯子碎了一手。
有些玩笑是可以开得的,比如在剑雪无名前面说吞佛童子是花心大萝卜,墙头无数,专门坑蒙拐骗纯良少年。
剑雪无名不是那么小心眼的人,只是也不是大度到什么都能看的开。
伤口一旦被触及还是会疼,会流血。
“怎了?”朱武问道。
“手痒。”剑雪眨了眨眼睛:“夜梅用光了,我去取一些。”
朱武欠身,离席而去。
黥武一杯暮雪入口,然后狂啃糖葫芦,那摸样倒与朱厌有些相似。
关于一见钟情呢,其实这种说法很是玄妙,有人说,缘分是在第一眼的时候就定下来的。
于是剑雪想过他为什么会把那只青虾捡回去,这个是不是就是他们说的缘分。
只是缘分变成孽缘,罢了罢了,看不破的人是他,不是吞佛童子。
当初是他说要消了所有的记忆的,什么都不留,所以他想他也没有存在下去的必要了。
“你还真是来摘梅的啊。”朱武看着剑雪兜着半兜梅花笑着说道。
点头。
“我以为你是跑出来哭的呢。”
“我又不是女孩子。”
“谁说哭是女孩子的专利。”
剑雪懒得搭理朱武,只是看着梅花一片一片的落下,尽是惆怅。
很久以后,剑雪才明白一剑封禅当年对自己是有多好,这个认知来的比较晚。那时只是知道他对自己好,但是不知道是这么好。
陪着他拌嘴,拖着他吃饭,给他吹笛子,绞尽脑汁给他回答那些奇奇怪怪的问题。
有灾有难替他遮着挡着,遮不过挡不了,一着急就变成吞佛童子了。
我要的是一剑封禅,你变吞佛童子做什么。若是能见到一剑封禅的话他定是要问这么一句。
可惜,这辈子他是见不到一剑封禅了。
一剑封禅和吞佛童子,到底谁是谁,若是能给个明白,他也能趁早死了心。
心不定,念离别,徒伤神。
“其实我很怕鸠盘神子的。”朱武忽而说道:“小时候,鸠盘神子老是教我读书背书的,字写不好是要打手的。”
“小时候呢,我也最讨厌背书读书了,你说读书背书多无趣啊。”
“所以呢,我最讨厌鸠盘神子了。于是当我听到鸠盘神子被一莲托生拐走之后心里真是高兴。”
“只是高兴了那么一阵子,然后就开始难过了,我开始想他了。”
“我问他们,一莲托生怎么能拐走鸠盘神子的,他们说,一莲托生佛礼讲的好,于是鸠盘神子就跟一莲托生私奔了。”
“我心有不甘,说,我也要把佛理学好,然后把鸠盘神子拐回来。”
“可惜啊,最后我还是读不下去,于是这件事情也就搁置下来了。”
“遇到吞佛的时候,我是开心过的,那小子对佛理很有研究。我对他说,把佛理学好,赶紧把鸠盘拐回来。”
“谁知道呢,这个小子没有把鸠盘拐回来,反而把他骗走了。”
剑雪终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你说,你还有前世的记忆么?”朱武合了扇子。
“无。”
“那你是不是鸠盘神子?”
“不是。”
“我想也是,可你的性子跟他真是像。没有鸠盘神子记忆的鸠盘神子就不是鸠盘神子了?”
剑雪不答,黑漆漆的也,看不清整个世界。
“有了鸠盘神子记忆的剑雪无名就是鸠盘神子了么?”
“吾不知。”
“那你觉得一剑封禅和吞佛童子是怎么一回事?”
“吾亦不知。”
“我也不知道,我只是知道,他现在有了完全的记忆,他现在背叛了魔界,他现在不知何去。”
“与我无关。”
“真与你无关?”朱武反问。
第二天天亮,朱武迷迷糊糊从床上爬起来,眼前刚来的清明,就被破戒僧的脸吓个半死。
破戒僧问朱武:“剑雪呢?”
朱武道:“你那宝贝徒弟在梅林呆着呢。”
破戒僧略略低思,看向朱武似笑非笑:“你儿子在我的房间呆着呢。”
“哪只……”
“当然是黑皮的那只。”鹅毛扇摇啊摇,陪着破戒僧笑的开心的脸,叫朱武有冲动打上去。
“黥武喝错和袭灭天来的酒,醉的不醒人事。”破戒僧如此解释道。
朱武叹了口气。
破戒僧又道:“你这法子太不高明。”
朱武白了破戒僧一眼:“是那小子太笨了。”
“你说你家那位有什么好的,你就非要眼巴巴的让他叫你一声爹?”
朱武接着白眼,道:“那你说鸠盘神子哪里好,你随了人家两世,人家把你忘的光光的,你还对他好。”
破戒僧被噎的无话可说。
剑雪无名是第三天走,走的无声无息,跟谁都没有道别就走了。
破戒僧对朱武说道,那么长时间他都不走,你怎么一说他就走了。
朱武说,你不给他点期望他怎么敢接着走。
破戒僧说,怕是被上次折腾坏了。
“你对剑雪无名,不对,鸠盘神子真好。”
破戒僧摇着扇子说,跟你不一样,我只要他好我就好。
“是啊,但剑雪无名多聪明,不像我家那位,现在这傻小子一定在那棵树的阴影下想,这个家伙说的是我么?”
破戒僧下意识看向了树荫,树荫下空荡荡的,没有一丝人影。
“人呢?”
“跑了。”朱武闷闷说道。
破戒僧拍拍朱武的肩道:“路漫漫其修远兮,汝将上下而求索。”
确实。
想让死脑筋的黥武叫朱武一声爹,路漫漫其修远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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