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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6虫盾铁,anad盾杜铁,ALL铁不逆。

【绮最】狐说

也是老文新修,最后放到本子里的……算了算,从去年五月开始到今年五月为止,一共给绮最九最码字二十万吧=w=



狐狸不是一只寻常的狐狸,是一只将要渡劫的狐狸,当然,这只狐狸少了点运气,天雷三道,终是有一道没有躲过。于是,于是这只狐狸被雷劈了。不过你要说这只狐狸运气不好也不对,虽然是少了成了狐仙的运气,但是不缺保命的运气。

虽然被雷劈了,但这只狐狸还是活下来了。

狐狸有些郁闷,他抖了抖毛茸茸的耳朵,雪白的毛抖抖索索的,沾了些碎草,失了平时的素净。它想站起来,却悲剧的发现自己站不起来了。运气三周,五脏俱伤,想要好,一时怕是不行了。于是小狐狸趴在地上,呜呜的叫了两声,算是抱怨,抱怨之后又觉得自己命大,好歹还活着。

就在小狐狸半悲半喜之时,有人来了。

不对,不是人,是妖。

北山山头是有妖的,是一只狗妖,据说是二郎神身边的那只哮天犬的后代,据说就是传说,既然是传说自是不知真假。因为从来没有人或者妖见过这只狗妖将头上的面具摘下来,既然摘不下来,就看不见天眼,没有天眼,又怎么好意思说是哮天犬的后代呢?

好吧,很久很久之后,小狐狸才知道哮天犬是没有第三只眼睛的,有第三只眼睛的那是二郎神,不过这个就是很后面的话,这里姑且不谈。

基于以上原因,小狐狸一直不认为那只狗妖是哮天犬的后代。那只狗妖叫北狗,要问为什么,很简单,北山上的狗妖,自是叫做北狗。说到小狐狸跟北狗的关系,那真是不太熟,不熟到今天是他们的第一次见面……

路过的北狗看见在树根缩成一团的小狐狸,愣了一下,而后摇了摇尾巴。小狐狸闻音,抬头看看北狗,微微笑了笑,示意友好,于是北狗的尾巴摇得更勤快了点,小狐狸见北狗并无恶意,微微竖起来的毛又缓缓的顺了下去。

不想惹事,是真的不想惹事,尤其是在这种时候。这是小狐狸的唯一而又真实的想法。北狗先开了口,北狗一般很少开口的,但一旦开口,那自是天崩地裂,他说:“你跟我回去吧?”

“啥?”小狐狸又抖了抖自己的耳朵,他有些迷茫,自己为什么要跟他回去?

北狗似是看破了小狐狸的迷茫,于是他说:“你回去做我压寨夫人吧。”

他说得理所应当,小狐狸却觉得自己的耳朵有点不正常,其实刚才那道天雷根本就没有劈下来吧,这才是真!天雷吧!!

小狐狸的内心不适景的跑过一大堆毛茸茸的草泥马。北狗围着小狐狸转了两圈,温热的鼻息喷在小狐狸的后颈上,吹走了耳朵上的碎草,他说:“跟我走吧跟我走吧~”

北狗说得殷切,但小狐狸想都没想,一口咬定,说:“不行。”

“不行”这两个字说得硬邦邦的,弄得北狗的脸顿时垮了下来,小狐狸看了看北狗的脸色,觉得自己刚才拒绝得太直白了,至少要给北狗一点面子吧。于是,小狐狸开始打起了腹稿,这腹稿的内容要是概括总结下,题目应该是论物种和性别与爱情之间的距离。

可惜的是,这腹稿小狐狸只想了个开头,就被打断了。小狐狸只觉后颈一紧,自己好像被拎起来了。他心一惊,抬头,只见北狗已经将他一口叼起,含含糊糊凶神恶煞的说:“不行,你一定要跟我走!!!”

小狐狸还想说什么来着,北狗已经叼着他一路狂奔了起来。被叼着狂奔的感觉真不好,小狐狸哭丧着脸这样想着。北狗跑得太快,小狐狸被勒得透不过气,小腿一蹬一蹬的,差点断过气去。天雷都没被劈死的小狐狸,被北狗在半刻之间磨去半条命,小狐狸突然相信这北狗真是哮天犬的后代了。

 

北狗一路狂奔,终是在小狐狸咽下最后一口气之前把它放了下来。小狐狸有点蔫,不对是很蔫,他咳了两声,而后耷拉下耳朵,病病恹恹的卧在地上。北狗一看小狐狸不精神,顿时急了,他围着小狐狸转了两圈,而后不知道从哪里折腾出了一堆绿油油的草,放在小狐狸身边,他说:“这个对你好。”

小狐狸病怏怏的睨着北狗,他想说什么,但是想想还是算了吧,没有力气,懒得说。北狗撇过头,看了看小狐狸,眨了眨眼,而后舔了舔小狐狸的毛。北狗的舌头很温软,柔软的舌头顺着小狐狸的毛,暖意顺着脊髓直达后脑,驱走天雷所带来的寒意,小狐狸觉得自己的四肢有点力气了。

很舒服,小狐狸呜咽了一声,北狗便停了下来,坐下,摇着尾巴。小狐狸低着头,瞪着紫溜溜的眼睛看着北狗,于是北狗又将那堆杂七杂八的草顶给了小狐狸,他说:“吃这个吧,这个对你好。”

小狐狸看着那堆野草,琢磨着该怎么告诉北狗,虽然狐狸不是大型食肉动物,但是也是吃肉的,就跟你一样,北狗是狗,也是要吃肉的,不能你吃肉我就吃素啊。就在小狐狸这么胡思乱想的时候,北狗已经将那野草塞到小狐狸的嘴巴里了……

草汁有些苦,北狗塞得又急,于是小狐狸一口气没接上,将那口草呛了出来。

北狗问他:“你为什么不吃?”

小狐狸一边咳着,一边气呼呼的道了一句:“太苦。”

北狗想了想,将野草在嘴里嚼了嚼,然后渡给了小狐狸。

小狐狸本来想说,别这样,我吃还不行么?

但是北狗没有给他机会,他一把将小狐狸按到了地上,撬开小狐狸的嘴巴,就这么渡了过来。被咀嚼过的草汁自是不那么苦,只是,只是,只是小狐狸抖抖自己的耳朵,他的脸有点烫,这简直太糟糕了。苦涩的野草终是下了肚,北狗从小狐狸的身上爬起来,也抖抖耳朵,摇摇尾巴,舔舔小狐狸雪白的毛,而后把小狐狸一圈,搁在自己毛茸茸的尾巴里。

他开心的说:“我们来睡觉吧!”

小狐狸是真的真的很想说:“我不想跟你睡。”

但是小狐狸真是怕了,他怕被北狗再折腾了,再折腾下去,是会要命的。真是欺负他受伤了,小狐狸气得有些牙痒痒,他恨恨的想着,要是他恢复力气变成狐仙,哼哼,北狗,我第一个先咬死你。不对,咬死有些过头了,我要拽着你的脖子围着北山跑个一百圈!然后只给你吃草,不给你吃肉,呜呜!!

想到这里,小狐狸心理稍微平衡了点,他抖了抖被北狗添得湿漉漉的毛,在北狗的尾巴和身体之间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躺下。北狗身上的毛很多,很软,也很暖和,比夏天晒得暖洋洋的草垫子还软些,暖些。

小狐狸扒拉过北狗的尾巴,抱住,眯着眼舒舒服服的睡了。

 

“扑哧!这只小狐狸很可爱。”最光阴嘴角带了点笑意。

九千胜摇着扇子说:“我也觉得那小狐狸挺可爱的,怎么,你喜欢么?”

最光阴想了想,说:“我很喜欢。”

九千胜眯了眼,道:“喜欢那只小狐狸么?”

最光阴颔首。

“喜欢就好。”

“那后面呢?”最光阴接着问,“最后那只小狐狸和那只狗妖怎么样了?”

九千胜阖上扇子,微微一叹,而后又笑着说:“天已经晚了,早些歇息吧。”

最光阴见九千胜不愿意说,便也没继续问下去,拉过棉被,躺在九千胜一侧。九千胜熄灭烛火,明亮的室内一下变得昏暗起来,九千胜转首,恰对着最光阴的眼,最光阴眨眨眼睛,欲言又止,九千胜看了,想了想,他说:“明天我再给你接着讲这个故事。”

最光阴说:“好。”

九千胜躺下,最光阴到底是没忍住,他问道:“这个故事是好的还是不好的。”

九千胜说:“虽然有些悲伤,但不算太糟糕。”

九千胜说到这里一顿,而后又道了一句:“以及,你能喜欢那只小狐狸,我很高兴。”

最光阴翻了一个身,笑笑,说:“你心情很好。”

长目微睐,九千胜说:“是。”

 

那夜风平浪静,无风无雨,两人睡得也算是安稳,清晨一早,九千胜便取了一些糕点,这些糕点平常,不过是绿豆糕和花生酥,贵在精致,小小的一点,吃在嘴里入口即化,倒也不错。最光阴是爱吃小点心的,各式各样的小点心总是有各种滋味的。

从小在时间城的最光阴自是没有吃过这些,所以总是想要尝试一番。他这么一尝试,九千胜也不自觉的买点来吃,他本是贵族,这些小东西平时也吃得少。酸倒牙的酸梅水,甜到发腻的糖葫芦,还有辣到头晕的鸭脖儿,九千胜觉得这一年他吃的小点比自己之前加起来还要多。

九千胜发誓自己下次再也不吃辣鸭脖儿了,太辣,一口下去,居然觉得头晕目眩,那一瞬间,他还以为自己中了迷药。不过最光阴显然无事,看样子,最光阴是比自己能吃辣的。

最光阴捏住一块绿豆糕,他说:“昨天那故事你说了一半。”

九千胜白扇舒展,他问:“你还想听下文么?”

“嗯。”最光阴应着,小心翼翼的将那块糕点放入口中,很甜。

阖扇,九千胜便又说起来了。

 

小狐狸那天睡得倒是熟,北狗的毛很软很舒服,第二天起来的时候,小狐狸发现自己的伤好了大半。他抖抖自己的毛,发现狗妖不见了,小狐狸转了一个圈,想着:“这狗妖去了哪里?莫不是出去了?”

想到这里,小狐狸紫色的眼珠转了又转,而后迈开了小爪子,刚准备溜走,忽的听到一声巨吼,还没有等狐狸反应过来,他就被北狗一爪子拍了下去。

“噗……”

灰尘四起,落了小狐狸一身的灰,北狗放下嘴里的草,凶神恶煞的说:“我不许你走。”

小狐狸无可奈何,歪着头,敷衍道:“好。”

而后小狐狸闭上眼睛,懒得再理北狗。这狗妖见小狐狸答应了,便放了小狐狸,又把一些奇奇怪怪的草放在小狐狸眼前,他软了调子,说:“快吃这个。”

狐狸看了一眼绿油油的草,忍住想说“狐狸也是要吃肉”的冲动,用雪白的小爪子一点一点把草扒了过来,勉为其难的啃着。

狗妖见小狐狸肯吃,自是欢喜,尾巴一摇一摆,他又说:“你多吃点,这个对你的伤口好。”

这是狗妖第二次这么说,小狐狸心思一转,艰难的咽下苦到发涩的草,说:“这个是草药?”

狗妖抖抖耳朵,他说:“什么是草药,反正我受伤的时候总是吃这个的,吃了就好了。”

小狐狸听了,应了一声,又低下头,啃起了草药。

其实狗妖对他挺好。

但!即使挺好,把他捉来做压寨夫人还是太雷了!!

小狐狸表示这个不能忍,物种和性别是不能跨越的障碍,至少在小狐狸看来这是个很大很大的障碍,于是,小狐狸觉得这个问题还是有必要跟狗妖科普一下的。这个科普的中心依旧是论物种和性别与爱情之间的距离。

不过要找个时间,比如等他伤好渡劫成为狐仙的时候……

好吧,小狐狸已经不打算拽着北狗的脖子围着北山跑个一百圈了,看在草药的面子上。小狐狸恨恨的吞下苦涩的草药,决定放弃差点被勒死之仇,不过小狐狸还是瞪了一眼狗妖的,瞪过之后就……就算是报仇了吧。

小狐狸转头,金色的眼睛就在眼前,吓得小狐狸倒退一步,狗妖嗅嗅小狐狸,他说:“还苦么?”

小狐狸本想说苦的,但是又想到昨天北狗是怎么解决药苦的问题之后,决定还是说不苦了。

“不苦。”

“可是我觉得你很苦。”

“那是你的错觉。”

“没事,要是觉得苦的话,我可以喂你。”

“……一点都不苦,真的!你看我真诚的眼神。”

北狗看了看小狐狸的眼,眨了眨眼睛,低头啃了一口草药,勾过小狐狸的脖子,然后渡了过去……

小狐狸的脸又开始热了。

这种喂药的方式不适合我们之间啊,要是我们是情侣的话,这样很正常,但是现在我们不是情侣啊!!!

小狐狸的内心又跑过了好几堆毛茸茸的草泥马……

 

小狐狸的伤好得比较快,大约是因为草药的原因。没过几天,小狐狸又可以活蹦乱跳了,再过几天,狐狸长出了两条尾巴。两条雪白的尾巴,毛茸茸的,逗得北狗老是想扑着玩。小狐狸开始的时候还逃来着,但是受不住北狗老折腾,只能老老实实的把尾巴交出。

北狗蹭着狐狸的尾巴,很是开心,他问小狐狸:“前面几天你的尾巴不是还只有一条么?怎么长出了两条?”

小狐狸下巴搁在地上,病怏怏的说:“上次天劫的时候,我把七条尾巴百年修行都拿去换命了,所以只有一条尾巴了。”

北狗说:“你原来是八条尾巴么?那一定很好看,摸起来一定很软。”

北狗说的话向来是没有逻辑的,但小狐狸已经习惯了,他说:“再过一阵子,我就会有三条尾巴,要是我成为狐仙了,那我就有九条尾巴了,会更好看的。”

北狗一愣,问小狐狸:“你还要修行么?”

“嗯。”

“你为什么要修行?”

“因为要见一个人。”

“谁?”

狐狸说:“我记不得了。”

若是你有一日成为狐仙,那我们就能再次见面。

小狐狸一直记得这句话,但是这句话为什么而说,是谁人所说,小狐狸已经忘记了。没有来由的一句话,但是小狐狸却这么做了,既然活在这个世界上那就有其存活的目的,小狐狸想,他这辈子之所以来到这个世界上是为了见这个人的。

北狗听到这里,便不说话了,也失了蹭狐尾巴的兴致,有些闷闷的。

小狐狸问他:“你呢?不成为狗仙么?”

北狗摇摇头,说:“不,不行。”

“为什么?”

“我不想。”北狗这么说着,而后一顿,脸上的神色有些复杂,他又道了一句:“也不行。”

小狐狸没有追问,所以北狗也没有接着说。

只是从那以后北狗的情绪就开始低落了下去,那种低落让小狐狸觉得不太好,即使他变出了三条尾巴也没法逗得北狗开心。小狐狸抖着自己三条毛茸茸的尾巴想,这样下去是不行的,这样会闷死人的。

于是小狐狸问北狗:“你为什么不开心?”

北狗委屈的说:“你要成为狐仙的话,你就会离开我。”

小狐狸一愣,而后笑着说:“不会的。”

“真的?”北狗反问道。

“真的。”小狐狸答道。

“你不是要找人么?”北狗撇着嘴又问道。

小狐狸张嘴便说:“你可以跟我一起。”

北狗想了想,说:“好。”

北狗那天很高兴,他跑到山下捉了鱼给小狐狸吃,北狗将烤好的油光发亮的鱼递给小狐狸,小狐狸笑着说:“没想到你居然会烤鱼。”

北狗说:“以前我有个猫妖伙伴,他喜欢吃鱼。”

“然后呢?”小狐狸咬着香喷喷的烤鱼问道。

“然后他不见了。”

小狐狸抬头,他看见北狗在看星星,凛冽的北风吹过,吹乱了北狗的毛,篝火将北狗的影子拖得长长的,在风中一荡一荡的。有些纤细,好像风再吹得猛烈一些北狗的影子就会被吹散一样。

小狐狸心中有些不太好受了,他低低应了一声之后便接着啃鱼了。

但凡活在这个世界上,总是会有生离死别的。

小狐狸的鱼才啃了一半,北狗突然咬住了他的脖子,小狐狸大惊,丢了嘴里的鱼,他问:“你要做什么!”

“陪我睡觉!”

北狗说得凶狠,但小狐狸能听出委屈,他说:“好,你先放我下来,我就陪你睡觉。”

北狗听了,放下小狐狸,小狐狸抖抖毛,说:“走吧。”

“好。”

那夜,北狗又是抱着小狐狸睡觉的,半夜醒来,小狐狸看见北狗脸上的毛湿漉漉的,便知道他哭过了。

舔舔,咸的,果然是哭过了。

叹气。

不知是北狗没有睡着还是被小狐狸舔醒了,他模模糊糊的说:“北山只有我一个,好寂寞。”

小狐狸说:“生离死别皆是苦,总是会难过的。”

“可我不想一个人。”

小狐狸沉默着,北狗得不到小狐狸的回答,转了一个身,把小狐狸搂在怀里,此时的小狐狸还是一点点大,恰好搂住。

夜深人静,月挂树梢,小狐狸有些睡不着了。他觉得自己有些可笑,既知分离之苦,又何必想着去见那人,既知死别之痛,又何必给北狗许下当初的诺言。执着或是一时心软,小狐狸一时倒是想不明白了。

离开。

小狐狸刚想到这里,北狗又紧了紧小狐狸,很温暖。小狐狸叹气,幽幽长长,听起来颇有悲伤,于是北狗又问了:“你跟我呆在一起很不开心么?”

小狐狸沉默以对。

北狗又道:“你不高兴可以走。”

北狗说到这里便放开了小狐狸,转了一个身,背对着小狐狸。

有些冷。

小狐狸看看北狗,想到那篝火拉长的背影,细细的,风一吹就会乱成一团,就什么都看不清楚了。

小狐狸说:“我不走。”

北狗不说话,显然是在生着气,于是小狐狸放柔了声音,说:“我都说了,不会离开你的。”

北狗闷哼了一声。

小狐狸见北狗还是不理自己,便爬上了北狗的腹部,而后又滑到了北狗的怀里,被北狗一把搂住,他问他:“真的?”

小狐狸在北狗的怀里找了一个舒服的地方,躺下,说:“真的,真心实意的,绝无一丝欺骗。”

“嗯。”北狗在得到满意的答案之后,搂着狐狸开心的睡了过去。

 

在小狐狸长出第四条尾巴的时候,北狗发现小狐狸长大了一些。

“你好像长大了一点。”北狗如此说道。

小狐狸说:“那是,你不会以为我九条尾巴的时候,还这么小一点点吧。”

“哦……原来你是会长大的。”北狗如此说道。

“难道你不会长大么?”小狐狸反问。

北狗撇过头,说:“自我有记忆起,我就这么大了。”

小狐狸说:“我不信。”

北狗道:“我没骗你。”

小狐狸不说,但依旧是一副我不信的样子,北狗一看急了,就跟小狐狸打了起来。小狐狸虽然有四条尾巴,但是有四条尾巴的小狐狸没抽过有一条尾巴的北狗。北狗按住小狐狸,趾高气扬的说:“你信不信,信不信?”

小狐狸无奈的看着北狗,决定还是在成为狐仙的时候扯着他的脖子围着北山跑个一百圈吧……

北狗见小狐狸不说话,于是又问:“信不信?信不信?你到底是信不信我?”

“信……”

小狐狸嘴里说着信,但是脸上依旧是那副不信的表情,北狗看见了,自是觉得委屈,然后,然后他哭着跑走了……

小狐狸想去追,奈何北狗跑得太快,小狐狸还没有追上……

 

而后的时间就过得有点快了,小狐狸长出了第五条尾巴,第六条尾巴,第七条尾巴,等到他长到第八条尾巴的时候,八尾齐展,宛如一条上好的白毛狐的毯子,毛茸茸的,在阳光的照射下折出柔和的光芒,眯得人睁不开眼。

北狗很是喜欢。

于是小狐狸就把尾巴展开,绿荫衬着白尾,八尾舞动,逗着北狗玩,北狗倒也是玩得开心。

这个时候小狐狸已经不小了,跟北狗差不多大,小狐狸,不,是即将成为狐仙的狐妖大人看着在自个儿尾巴堆里扑腾得开心的北狗,笑眯眯的想:“距离扯着你的脖子围北山跑的日子不远了……”

确实,距离小狐狸成为狐仙的日子是不远了,但是在成为狐仙之前,狐狸必须经过天雷三道。

上次天雷三道,小狐狸废了一身的修行才侥幸保住一条命。

在这次天雷三道前,小狐狸悄悄跑走,因为天雷不眨眼的,他走得很远,免得天雷伤及北狗。

天时至,降天雷。

第一道天雷,劈天盖地,震得山石飞崩,小狐狸躲过了。

第二道天雷,八荒六合,天地动荡,小狐狸还是躲过了。

第三道天雷,天地混沌,雷霆以万钧之势席卷而来,小狐狸没有躲过。

对,小狐狸没有躲过。

雷像是长了眼睛,断了小狐狸四面八方的去路,小狐狸被困在其中,半分都躲不得。小狐狸想,这次是死定了。但是小狐狸没有死,在一片刺眼的电光中,看见了北狗,北狗长啸一声,冲入天雷之中,推开了小狐狸。于是天雷击中了北狗的脊梁。

咔嚓。

很小的声音,在震耳欲聋的雷声中,真的是很小的声音,但是在小狐狸的耳朵里,这声音却是比千军万马的雷声更要刺耳些。因为那是妖骨的所在之处,妖若是无了妖骨,那注定魂飞魄散。

天雷三道一过,乌云密布的天空顿时放晴了,一道耀眼的光从层层乌云中射出,照到小狐狸的身上,而后九尾生出,狐仙化形,长发白衣,仙气飘然。小狐狸,不,这个时候应该是狐仙了,狐仙已经无心管自己是否已成了仙。他跌跌撞撞的跑到了北狗身边,北狗大口大口的吐着血,眼看着就要神魂溃散。

北狗说:“你真好看。”

狐仙说:“你不要死。”

北狗说:“你不要哭。”

狐仙说:“我没有哭。”

北狗笑笑,而后一口气上不来,便去了。

狐仙悲恸。

佛曰:生离是苦,死别是苦。

狐仙说,我都明白,但是我就是勘不破啊。

勘不破,红尘茫茫,多少凡夫俗子皆是守着一份执念,明知是苦,但终勘不破,至死不肯放手。

 

狐仙哭得凄惨,忽听有人长叹,回首,只见一仙人,仙人对北狗说:“你既然已被罚为妖,守北山至形神俱灭,为何还要沾染红尘?”

仙人如此说着,伸指,从北狗额头勾出一道魂。那魂是少年人形,只是模模糊糊的,看不清样貌。仙人又对那魂体道:“也罢,你上世不过是求得再见他一眼,如今见到了,也算是了了心愿,该放手时便该放手,了却一段缘,如此,你也能前行了。”

仙人长袖一挥,魂化光晕,即将散去。

狐仙见了,连忙扯着那仙人的袖子,说:“我求你,求你救北狗。”

仙人长叹,他说:“我刚才不是说了么,了却了一段缘,你也能前行了,做好你的狐仙,这是他想的,亦是他求的。”

狐仙说:“我不要做狐仙,我要北狗回来。”

仙人说:“上一世便纠缠不止,这一世你们还想纠缠下去么?”

狐仙一时不明,仙人又是长叹:“即使什么都记不起来,也不肯放手么?”

一语惊醒梦中之人。

狐仙灵光乍现,记起来了一切。上一世,他是狐妖,他是仙人,那时他尚未有人形,他与他初见之时,狐妖在竹寺边喝酒,北狗路过,恰见八尾的狐妖在喝酒,那时八尾的狐妖酒意微醺,弄倒了白瓷的酒杯,弄湿了一身毛皮,颇为落魄。北狗见了八尾如此,不住笑了一下,而后他们便认识了。

上一世,北狗是个银发少年,眉目之间总是疏情薄淡的,不似红尘之人,狐妖曾问他,仙人是不是都是这样的。

北狗问狐妖:“怎样的。”

狐妖眯眼,看着北狗的脸,道:“都是你这样好看。”

北狗说:“你也很好看。”

狐妖懒懒的伸了个懒腰,他说:“我都没化出人形,你怎么知道我长得很好?”

北狗认真的说:“我就是知道,而且你现在也很好。”

狐妖说:“你就哄我吧。”

北狗笑道:“真的,你真的很好看。”

狐仙到现在都记得那个笑容,北狗笑起来很好看,而狐仙是喜欢看北狗笑的,北狗笑起来是淡淡的,好像晨曦中的朝露,晶莹剔透的,好似微风一过,就会落下,而后消失在土壤之中,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狐仙说:“我记起来了,上一世,我也是没有过天雷三道,所以我应该是死了。”

仙人道:“是,上次你也是被天雷击中了妖骨,本该魂飞魄散,但是司时者不愿你死,便抽了自己的仙骨,替你补了上去,让你有了轮回,而他被罚守北山,终身不得离去。谁知,那日他又出了北山,捡到了没有渡劫的你。”仙人一顿,而后又叹:“倒也是应了当日他那一句,你若成为狐仙,你们就能再相遇。”

狐仙问:“为什么罚他做狗妖?”

仙人说:“这是他求的,因为你告诉他,你们要做狐朋狗友的,既然你是狐,那他就是狗,如此总是会在一起的。”

狐仙听罢,一时哭笑不得,当日不过随意说说,北狗居然当真了,一时千百情结兜转在心,但又不知从何说起,所以只能一叹,狐仙说:“救他。”

仙人道:“没有法子,他的脊梁被天雷全部击碎,没活路了。”

狐仙说:“用我的骨换他的骨。”

仙人说:“不是所有的仙骨都能跟司时者的一样。”

狐仙扯着仙人的袖子,说得固执倔强,他一个字一个字的说:“救他,我要救他。”

 

九千胜说到这里一顿,又展开了白扇子,掩了半张脸,低头沉思,没了下文。最光阴等得有些着急,忍不住问了一句:“然后呢?”

九千胜阖了白扇,想了又想,笑道:“那仙人经不住那狐妖的哀求,到底是心软了,他抽了狐妖的仙骨,补给了北狗,并罚他们直至形神俱灭,不得离开北山。”

“然后呢?”最光阴又问了一句。

九千胜摊手,笑道:“没了。”

“没了?”最光阴微微睁大了眼,他有些不信。

九千胜轻笑:“真的是没了。”

最光阴看着九千胜的眼,好一会才道:“真好。”

九千胜问他:“你为什么觉得这个故事好?”

最光阴答:“因为他们能在一起。”

“即使被罚终身困在北山?”九千胜挑眉笑问。

最光阴点点头,一双清澈的眼望向九千胜。

九千胜笑眯了眼,似是满意,道:“我也觉得。”

即使被罚北山终生不得离开,那也是喜,因为有你相伴,想来此事不算太苦。

九千胜看看船外,笑道:“文家快到了,船要靠岸,我们走吧。”

伸手,自然而然的拉住最光阴的手。

“嗯。”最光阴应了一声,起身。

 

绮罗生再想起这个故事的时候,是在背着最光阴去时间城的路上。

最光阴的脸就在他的耳边,很近的距离,绮罗生能感受到最光阴的呼吸,轻柔的气息落在他的脸上,好像下一刻他就会醒来一样。但绮罗生却是知道的,他知最光阴虽看似浅眠,但无论他怎么唤他,他却是不能醒来了。

绮罗生是知道这个故事的结局的,不是九千胜说的那个结局,而是这个故事的真实结局。那日,终究是因为九千胜不想让最光阴难过,所以便改了故事的结局。

这个故事真正结局是,仙人终是救了北狗,但是狐仙永世长眠,不得再醒。

不算一个悲伤的故事,因为两个都还活着,因为活着就有希望。但,也不是什么好的结尾便是了。

时间城主回首,再次问绮罗生:“你可想好,可能会醒不来……”

绮罗生说:“如果那样,就别告诉最光阴,给他留个念想。”

长叹,时间城主说:“你可以放手。”

绮罗生转头,看着最光阴沉睡的脸,一如往昔那般笑着,他说:“我不能放手,不能,也不愿。”

城主说:“别离是苦,红尘是劫。”

绮罗生闻言只是轻笑一声,却不再言。此生无你,岁月无欢,所以,即使知道别离是苦,为了你,我也要与你相遇。即使知道红尘是劫,为了你,我也甘愿受劫。我们只是凡夫俗子,只能凭心而活,守着一颗心对你不愿放手。

你,你为何要来?

我的心,带吾从久远前走到了现在。

从未变过。

 

在绮罗生沉入时间天池前,时间城主已将最光阴的魂魄和身体合一,在时间天池边让水汽氤氲着,涵养着受创的身体。

光晕浅淡,模糊了最光阴的轮廓,让绮罗生看不明了,不自觉的伸手,指尖划过最光阴的脸,一寸寸一分分,跟前世不差半毫。

最光阴还在,没有化成浮沫,也没有消失,真好。

绮罗生如此想着,靠近了最光阴,而后低头吻上。跟以前那样,他含着他的唇,带着温柔与缱绻,绮罗生说:“保重。”

最光阴动了动眉角,似是听见。

绮罗生轻笑一声,转身,沉入天池,而后长眠。

入眠的世界或许有梦,如果真有梦的话,吾愿做山中樵,水边渔,日日一担柴,一篓鱼,沽酒于市井。或许在梦中,我还能遇见你,你如那日一般,荡着白毛尾向我走来,而后,我们快梦于天涯,如此,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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